八桂诗坛杂忆（13）林叶萌伉俪情深
“诗人之家”（自左至右）：黄小甜、秦羚芷、林叶萌、黄蓓蓓。
八桂诗坛杂忆（13）
林叶萌伉俪情深
文 | 岑 路
我与林叶萌巳有数年诗书交往。林叶萌一家，是广西诗坛上颇有名气的“诗人之家”。每次到桂林，她总是热情地邀我到她家作客，并陪我游山赏景，找点桂林特产让我尝，待我情同母子。记得有一次，我曾以《偶怀》一诗见示：
烂去樵柯浑不知，灯前小女辨青丝。
半生未作虚名累，欲写春风笔一枝。
不久，她即有一诗作和：
两鬓飞霜浑不知，诗情犹自系红丝。
生涯淡薄终无悔，未向南柯觅梦枝。
林叶萌（右），广西“诗人之家”家长。中华诗词学会副秘书长、广西诗词学会副会长黄小甜的母亲。左为作者。
我与林叶萌的初识，应是1994年秋的事了。那次，我到桂林参加会议，初次踏进她的家门。她的家，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之家：典雅、朴素。我们一面品茶，一面闲聊。林向我介绍了一些桂林新景点及聊了一些地方掌故。她操一口纯正的粤语，说起话来幽默风趣，极富表现力。说到开怀处，她又止不住哈哈大笑。
闲聊间，当我的目光无意移到墙上挂着的一幅放大照片时，她的声调转而低沉地对我说，这是她已故丈夫的遗像。
后来，我陆陆续续从她口中知道，她丈夫叫黄佐，出生于一个书香之家，受过高等教育。年青时，林叶萌聪明貌美，才华出众，黄佐英俊潇洒，志向不凡。他们在香港筑下爱巢后，小夫妻夫唱妇随，感情尤笃。
1950年，林叶萌偕黄佐毅然抛开香港的优越生活条件，回到大陆参加祖国建设。当时，黄佐豪情满怀，他有赠林叶萌一诗云：
风云眼底合当歌，海水侵肌志未磨。
梦里宁无儿女泪，卿卿助我壮山河。
林叶萌读后，也击节和上一诗云：
殖民旗下不堪歌，壮志雄心任砺磨。
日日相思休带泪，与君携手绣山河。
就这样，他们一对恩爱夫妻来到广西，先在南宁安家，后又辗转来到桂林。黄佐在外贸部门任职，林叶萌在一所中专任教。之后，生下二子二女，日子过得挺甜美。香港和美洲的亲友多次催他们回去，他们都婉言謝绝。
然而，在10年浩劫中，他们一家惨遭横祸。黄佐被活活打死，幼儿黄滔也不幸身亡。林叶萌在丧夫失子的情况下，自己也被坐冤獄4年。他们一家，就象被霜打的芭蕉，一夜之间枯萎了。
直至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们才得以平反。林叶萌复职后不久便退休了。
在那段风狂雨骤的日子里，林叶萌作为弱女子，什么都可以承受，但对于丧夫失子这一活生生的现实，却令她那颗善良的心破碎了。她爱她的儿子，然更爱她的丈夫！
此后，林叶萌将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为了不让亲友们分担痛苦，平时总是强作欢颜，而每当更深人静之时，却独自以泪洗面。她把一腔幽怨和无限的思念又常常寄诸于笔端。在她写下的诗词中，就有不少是怀念丈夫之作。她的那阕《青玉案·伤逝》词就这样填云：
卅年蝶梦相思路，死生恨，清明诉。旧日欢情难再度。杜鹃啼血，枕边庭畔，总是伤情处。
愁肠底事缠朝暮，欲得灵犀遣愁句。倩女多情天不许，年年春色，连宵心事，化作漫天絮。
从词的首句“卅年蝶梦相思路”看，此词应填于她丈夫冤死30年后。30年后，时近清明，触景生情，不觉又使她回思前事。她对丈夫思念之情愈加炽烈。
在思念丈夫的词作中，她的另一首《金缕曲·清明》亦如此填云：
墓草随风咽，雨淋漓。几番遐思，几番凄绝。底事狂飚倾砥柱？十载疯狂岁月。生离死别。昔日风华犹在眼，剩千愁万恨如山叠。难细数，泪和血。
夫君几度商场捷。战西欧，财经疆域，壮怀情烈。功过谁评无紧要，天地知君壮烈。今改革，沉冤昭雪。铸下孤霜寒月冷。问青山何故囚忠骨？伤岁岁，梦飘忽。
此词上片写的是林叶萌清明上坟，又勾起她对丈夫的思念之情。下片回忆丈夫生前驰骋商场，成绩卓著。然平反后，毕竟人去物存，只剩得相思岁岁，梦绕年年。
就这样，林叶萌将对丈夫不尽的思念之情全融化在这一首首沾血带泪的诗词中。这些诗词，写得情真意蕴，凄婉动人。读后令人一吟三叹，一诵几回肠。
本期编辑：那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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