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想点好词儿?
蜡笔新是让我很难归类的人。
过去我坚持说,蜡笔新是我半个朋友,因为他是我女友的先生,没法做整个的朋友。
他们新婚不久,我和我先生带他一起上街,被另一个从北京回来的朋友丹丹误以为是我们的儿子:“哟,你们的儿子都这么高啦?”一时场面异常好笑,因为丹丹和我女友是同学,他们的婚礼她也参加来着。
蜡笔新带我儿子上超市,又被误以为是我儿子的爸爸。我娃小时候真是和他太像了。
我先生工作忙,蜡笔新帮我布置新家。我还把儿子交给蜡笔新,让他带我娃去放风筝,带他去洗澡。娃长得太大了,没办法带进女生浴池。他还带我娃写作业。那时娃刚上小学一年级,作业用小字组词。蜡笔新在一旁提示:“小子、小人、小偷、小姐......”我听了大笑,女友说:“你能不能想点儿好词?”
蜡笔新最善解我意,却不被我女友理解。她只知道蜡笔新是牛,我和先生却认为他更胜于牛黄。我母亲在世时,特别欣赏蜡笔新的文笔,他在本市日报上的政论文章母亲每篇必看,赞不绝口。
我有了博客以后,相当于有了黑板报。蜡笔新是读者兼批评家。连同在纸媒发的文,他都给予中肯的意见。我亦认真听取,并不断修正。在绊绊磕磕的路上,他一脚就踢开了一些绊脚石,使我不那么困顿, 不那么束手束脚了。虚荣心导致我乐于听到人们客气的夸奖,和蜡笔新的对话却使我清醒。
每在女友家吃过饭,蜡笔新都要在女友的命令下,用自行车把我送回家。他对她唯令是从,我以为那是天长地久,不知前路并非笔直。
现在,蜡笔新真的只是我的半个朋友了。因为他和我女友共同砸碎了旧世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没想到的是,女友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认为这一过程是一种成长,是必经之路。现在,她坚持认真独自生活,达观而随和,睿智而风趣。她曾吸引蜡笔新的那些才华,有如银的质地,越打磨越光亮。我当然没有失去她。
如今,蜡笔新也已有了自己的新世界,今年更婴啼震瓦,喜添金枝。我也确实不必将蜡笔新归类了,他的善良、敦厚、仁爱和富于才情,即使不和我的女友相连结,仍然为我所欣赏。我想我也没有失去他。
人生是一部被命运导演的大戏,所有情节却都无法预设。只有在行走中,取得所应取得的,放下必得放下的。你得到美玉,却只欣赏钻石,或者你想要摘天上的星星,苦于没有登天的梯子。
女友有一次说,她嫁给蜡笔新,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你以后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我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不知道,不是两个好的人,就是对的人。
“须知秋叶春花促,点鬓星星。”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是不是我们做了一个梦,醒来星星已在你我鬓边闪烁?啊,那庞大的、厚重的、高密度的过去啊,有如大海,有时平静、单一,有时会用滔天巨浪,让一切都翻滚而出,你不能摆脱,只能与它共生共存。
蜡笔新的女儿出生在春天。春花开,春光媚,莫负春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