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而不动真风流

古人有几则貌似洒脱的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语出明·陈继儒《小窗幽记》,明·洪应明《菜根谭》】另一幅联为:“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上联语出《孟子·尽心上》“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前者出自终不售于帝王的失意文人,作诗书以示洒脱或归隐状之浩叹,其实内心酸楚自知,并不轻松。何哉?言为心声。若果然洒脱,自悦自得可矣,说予人听,书之于文,就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怕人知又怕人不知,此中国历代失意文人墨客之遗传病:总在装潇洒,至死求闻达。

后者出自雍正之手。雍正生前身后被人诟病之纷纭,世人尽知,他更心知肚明。为了开释自己,昭示世人,以此貌似虚怀若谷心怀坦荡之联,试图洗白舆论,装点历史,暴露的恰是内心虚弱,有污点缠身自证清白或强颜表白的酸苦。人们听则听矣,并不尽信,乃至根本就不相信。

前者后者拽文用典,异曲同工。江湖布衣与庙堂𣁽首均难免借天地证洒脱、证清白的俗套,为的是于大惊、痛惊中故作不惊,于大愧、痛悔中强颜洒脱,都是心理疾病症状,今人读之、品之、玩之,可聊作一哂,却不可当真。何哉?权力阶层一直在践行其独门绝技:说的不做,做的不说。在说的,让別人做,在做的,万万不能说。说话白了,叫草民做到无意,无愧,不惊,最好闭眼闭嘴,不要褒贬。

《世说新语》中有句话:真名士自风流。洪应明在《菜根谭》中亦有借用。可以由此窥见他内心深处的矛盾,同时也表明,他在故作风流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实在难以洒脱,因为他心中太有意、太愧、太惊,有太多想说的话,难得糊涂更难于洒脱,却在心酸中强为潇洒。

由是可知,人生的洒脱、坦荡是高难度动作,属稀有感受,地位高低、财富多寡、学问深浅,品德厚薄者均难以真正享有。

我比较喜欢上述二联,也颇认同所谓“自风流”之说。综而观之,人生在世,区区几十载,努力无意、无愧、不惊、不畏褒贬是种境界,而要真正能享受这种境界,不靠作,不靠装,也作不来,装不出,得以既往为事为人中言行之无恶、无私、无伪、无诈等高难度人生表现为基础。说了做,做了说。说了自己做,做了都能说,被惊、有意、有愧也没什么好尴尬的,惟有惊无动、惊而不动才见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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