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要扔帽子呢?

2006年6月7日,答辩通过后,现当代文学一班人狂喜不已,在东北师大图书馆前的台阶上拍照。硕士服我们都不会穿,文学院的吴博士友情赞助,认真教学,然后手执相机,大声说:“好,现在开始扔帽子!”
我们一派懵然,为啥要扔帽子啊?整天泡在参考文献里,凡事要穷究其理问个明白。有人说:是终于写完了烦人的论文,拿到了该拿的学位,高兴了,就得扔点啥吧?
不懂这些规矩,反正就是大家一起欢呼着地扔出帽子,能扔多高就扔多高,笑得露出二十八颗牙齿,等着被抓拍,等着永不能回转的那个时刻被定格。
想起2004年9月1日和本科新生一同入校时,负责接待的小同学见我们都有一把年纪,就问:“你们是报到的博士生吧?”我们说:“呵呵,不是博士生,我们是博士前!”
现在,这些人里,有跳槽去南方的,有去美国的,有考博士的,有家中添了二宝的,就是没有像我这般原地踏步不思进取的。也是,没有我这么没出息,哪能衬托出他们的优秀上进啊?
从没遇见过这么好的同窗。也许所有人都是神秘的神以慈悲,以恩典特别安排好的。
我们夸荣姐的大笔记本漂亮,她便去桂林路买了一模一样的本子,全班人手一本。平安夜,每人一只大大的平安果。那个冬季雪大天寒,怕我和婧婧想家,她带我们去吃热气腾腾的火锅。毕业前,全班六个女生去她画报般漂亮的家里聚餐,她烧了那么精致的菜。我在荣姐家越层的大房子里跑上跑下,连烫衣间都要看看。后来写小说,有的地方我就是照荣姐家写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我只能从生活到生活。荣姐戴帽子特别美,衬得她更加优雅脱俗。受她影响,我东施效颦,也买了好多帽子。结果戴上去,总是帽子是帽子,我是我。
梅姐请我们去竹林再一轩吃鸡,美味加深情,久久不忘。她的美,使人见之忘俗。她的暖,使人得之忘忧。听说梅姐视力不佳,不看微信。但我们思念她,她应当知道的吧?她应当很快就进我们的同学群吧?
凤静大姐,对每个人都呵护有加,既有才干又体贴入微。她给大家看手相,说刚哥九十多岁时有情况,有人暗恋他。刚哥上课前就站在教室里一脸诙谐:“我都九十多了,谁能暗恋我呢?婧婧是不是你?”婧婧是他本科时同班同学,学古典文学专业,上大课时和我们在一起。她根本不care,送个白眼给他:“想得美!”凤静姐说有一个暗恋我的人,跟了我好久,而我并不知道。哎我天,这给了我无比的自信,要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无人问津,从没有男生给我写过纸条情书,更不要说苦苦追求了。虽然她常常料事如神,但也许她并不是在看手相,她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做我们的守护天使。凤静姐实在是激励人的天才,让我们离家在外的生活有了盐,有了糖。
分别前,丽萍送我们每人一条有香味的真丝围巾,一丝一缕,恰似她的温柔妩媚。
考前辅导时,程革老师说:“你们看起来,有的年龄大,有的很小嘛。”说着指了指我和彦杰:“你们两个很小!”我当时笑蒙了,人家彦杰是真小,真可爱。我是假小,装可爱。毕业后,班里有四个人先后当过宣传部长,还不算另一个班的。彦杰是班上最小的同学,也是最小的宣传部长。这个工作需要比别的岗位更拼,她真的做到了。最感到安慰的是,因为工作关系我们常常能见面,彼此关照,她同时还给予我力量。
开学不久,我们班六个女生第一次在学府火锅聚餐,笼共只喝了两瓶啤酒,消息不知怎样走漏了,被男生群嘲了好多天。
说完了女生,说说我们班八个男同学。
时空大哥是我们班老大。听李建军的讲座时,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已经有人拎着小板凳打算坐过道了。这时大哥来了,披件大衣,威风凛凛,我们自动让出座位来,那才叫一个帅啊。
刚哥比我们小,可人人都这样称呼他,连导师逄增玉先生都这样叫他。他经常承包全班人聚会费用,我去了长春他车接车送,有时不告诉他,他就斥嗒我外道,特别具有哥者风范。
至于国伟兄,我们到了长春若被他知道,就在长春最时尚最前沿的饭店设宴。上次去的是厨房制造,上上次去的是首尔名店。有时称他伟哥,有听到的人不怀好意地笑,不知我们是绝对真诚,绝无杂念。国伟兄去年来我们学校开唐鸿胪井刻石研讨会,得以相见,分外亲切。他现在做了硕士导,终于放下行政管理专心研究东北文化。我这人唯一的优点是有眼光,坚信他会有成就,我家娃要是再考不上我都打算免费嫁祸给他了。
班头儿老宋主持晚会口若悬河,我们就在这大河里游泳扑腾。他学我扭怩做作的样子惟妙惟肖,逗人笑得直不起腰来,真是要多烦人有多烦人。他论文写萧红,那实在很应该,因为据说萧红纪念馆的解说员都是他培训的。
老赫,毕业前在论文后记里写道:“该说的都没有说,该做的都没有做。”成了金句了。他论文写大跃进诗歌,他导师赞他论文相当有水平,说他都可以做我们的老师了。这话我不爱听,就假装没听见。你想,哪个草包愿意承认自己是草包啊,也就我心大吧。
大成子,大家论文都写完了他才动笔,瞬息之间完成,竟然堪称杰作。几年后他旅行去山东,经过我们学校,天嘞,样子居然一点没变。
学者老萧研究鲁迅,论文一写出来,已经有了博士的架势,令人难以望其项背。他不读博士谁读博士呢?
全班最帅气的晓峰,入学时就被指定了导师,并没有跟风换导师。有一次写教育学作业,我们邀请他到我们寝室一起写,理由是,他太帅了呀。晓峰开一辆白车,有人叫他白车王子。周三的英语课一二节是口语,三四节是阅读,两个上课的教学楼相距十万八千里,为了占到前面的座位,他就开车拉着我们在校园里穿林越湖一路奔去。毕业时晓峰欢天喜地做了爸爸,说:“我女儿生下来,和我一模一样!”我问:“咦,一模一样的话,难道也戴着眼镜儿?”
回首一望,倏忽十五年已然过去。分别后我们都做了什么?又都经历了什么?哎,沧海钩沉,一言难尽。感谢神把他们安排给我。唯愿即使不相聚,大家亦各自安好。
最后,我还是想啰嗦问一句:你说说,为啥要扔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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