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四月槐‖那些年关于雨的记忆
那些年关于雨的记忆
作者:四月槐
仲夏六月,除去烈日的炽烤,连着下了一周的雨,时而淅淅沥沥,时而狂风大作,倒是给人们带来了难得的清凉。也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因着这雨,总勾起小时候的关于下雨的记忆。
我的童年是在西北的农村度过的。家里住着几间土坯房,因为房子是爷爷当年盖的,虽说当年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房子,可也经不起岁月的冲刷,就像是暮年的老人,难免会出现点病灾什么的。小雨还好,中雨、大雨或是雷阵雨之类的,就会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父亲总会在雨中,搭个梯子爬上房顶去修缮,压瓦片、铺油粘纸。可是这次这里漏,下次也许就是别的地方漏了。因为当时年纪小,不能体会父母的忧虑,不觉得漏雨有什么闹心的,倒觉得屋内到处接着小碗小盆,雨水滴滴答答的,很是好玩,就像在听音乐会。若是碰上父亲不在家,母亲便会紧张的搂着我们几个孩子,总是担心房子会在某次大雨中坍塌。直到家里后来盖了新房子,一家人才算摆脱了雨中的担惊受怕。
西北的连阴雨天似乎很多,所谓连阴雨,就是连续很多天下着小到中雨不间断,从春天开始,沥沥拉拉的有时一下起来就半个多月。小孩子此时便特别高兴,可以尽情在雨中嬉戏玩耍。在无人耕种的草地上,会长出集天地之精华的“地皮”。“地皮”又叫“地耳”,墨绿色,藻类,长于草地之上,状似木耳,富含硒,是天然的营养品。每每我们几个小孩子会撑把伞,挎着篮子,一会儿功夫就能采满一篮子。回到家里摘洗干净,凉拌或是炒着吃味道都不错。这种植物是纯天然生长,需要一定的环境和时机才能生发,种植不来,更可见它的珍贵。
连阴雨天,父亲会将平时锯下来的弃旧杨树或槐树木段丢弃在后院,盖上树叶或其它物,淅淅沥沥的雨水连连浇下来,几天之后,就会在木段上长出黑黑的木耳来。雨水滋润的木耳晶莹剔透,水灵灵黑亮亮的,采摘的木耳味道别样新鲜。
家里后院种有核桃树和枣树。到了成熟的季节,只要下雨刮风,就会有核桃和大枣落的满地都是。我们几个孩子每在这时是不会睡懒觉的,争先爬起来,去捡拾那落地的果实。而在平时,是没有人敢爬到树上去摘果子的,因为这两种树上都有“洋瘌子”,黄绿色,一两寸长,它隐匿在树叶和树干之间,小小的虫子叮你一口,保准让你又肿又痛一个月,我们怯于它的淫威,只能眼巴巴望果兴叹,唯有刮风下雨天可以趁机解馋,另我们兴奋不已。
上小学后,当在课文中学到 “春雨贵如油”时,我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春雨多如牛毛”,可见当时对春雨的厌弃。
雨季来临的时候,上学就成了一件难事。那时上学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家长们是不会接送的,小小的人儿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穿着大大的雨鞋,深一脚浅一脚的上学放学。不清楚别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对于我来说,没有雨具还只是小事,可怕的是连阴雨天,地上就会爬满歪歪扭扭的蚯蚓。这种蚯蚓长短粗细不一,长的有十几厘米,短的二、三厘米;粗的会有小孩手指头般,细的像一根牙签。那粉红色的,软软蠕动的虫子,让我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往往抬起的脚就落不下去,心里恶心的要命,经常是一边半眯着眼一边跑,嘴里乱七八糟叫喊着冲向学校。每每只觉得在这样的上学路上经历了一次次生死考验。
我家挨着打谷场。打谷场是村里分给各家各户用于晾晒新收割的小麦和玉米的。在“白雨”(雷阵雨)多发的夏天,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毒日当头,一转眼便乌云密布,雷雨交加。各家各户的人们全都涌。打谷场,紧张忙碌地抢收自家晾晒的粮食。男丁多的人家,会赶在大雨之前收拾妥当。而我家有时只能草草用塑料布遮挡或是狼狈地冒雨“抢粮”。这也许是父亲当年宁可放弃教师的工作,也要超生坚决生下弟弟的原因之一吧。
后来读中专了,离开家独自在西安生活,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少女的情绪作祟,每到下雨的天气总是会悲秋恨雨,心情莫名的伤感难过,有时甚至偷偷哭鼻子。这些无法同人诉说,排解的方法只能是全部记在了日记里。现在看来,不觉好笑,少女能有什么真正的烦恼和忧伤呢?不过是想念家人和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罢了。
如今已年近不惑,对雨已经没有了当年所谓的喜欢与厌恶了。对这种自然气象,不管是下雨、下雪、刮风或是烈日当头,都能坦然接受,因了生活的这份恬然,我热爱着每个季节、每种天气。倒是早年关于雨的记忆历历在目,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