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听雨‖文/许家赫

仲夏，听雨

午后，微风。恍惚梦境中的我，忽然听到“托、托”轻响，似在叩窗。声的碎影，散入我的梦境。

想起身看看，眼皮却打架——唉，算了，这是雨儿吧？它是熟人了，也能理解我的。索性，先入黑甜乡。

美梦方醒，起身看，咦？三点两滴，它却走了，又回到天上望着我。呵，这么多日了，雨儿还像小姑娘般淘气？你刚才呀，明明来过。那绿亮的叶儿，微湿的地儿，弥漫的雨香味儿，定是你这爱打扮的小丫头来过了。

我笑笑，正要转身离开，你却捺不住性子，又来了。确是熟人了呀！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毛躁了。前周正热，我连雨具都未带，你突然而至，摆出风姿飒爽的样儿，把我激了个通身，病绕半月缠绵。上周散步，正慢慢的踱，却见你跑着追我，要不是我眼尖，又吓了一大跳。今天却还不错——到底儿是盛夏了，雨儿也懂礼貌了，知道先叩窗，给友人报信了。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雨儿呀，你这安稳不住、没个定性的妮子，又来讲什么故事呀？上次，你说你看见一对老夫妻在红绿灯前撑伞，唱片放着《牵手》，好幸福的样子；你说你听见漫山的树木发议论，传悄悄话，从这头传到那头；你说你听见小情侣打情骂俏，冲向你笑，还摆出pose拍照；你说你到湖水旁嬉闹，把湖伯伯额头上皱纹又揉多了几道……

雨儿呀，这回你又要说些什么？我这里只有一杯微温的白开水，用不用备纸巾呢？

雨儿呀，语调可以柔和些，但你把语速放慢一些就更完美了。

雨儿呀，那个卖草莓的老爷爷，还过得好么？那些初中学生，还在放学路上骑车闲聊么？

……

什么？哦，说这么多遍，只一句呀：“我来，不为了别的，只是看看你。”

哦？这样啊，那就静静地看会儿吧，不过稍等，我先去添杯水。

再回来时，你还在，好像还呢喃着什么句子，可惜我听不清，抑或听不懂？这丫头，说好的静看，可一刻也闲不住嘴。门外的树们，都被你来时的絮语吓愣住了。你现在说的，是雨族的话吗？还是不经意透出的语素？

雨儿，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爱来这儿，爱让我听你说话，因为，很多人不了解你呀。你的思绪总那么婉转，淡墨水痕般散了一春一夏；你想找人说话，可他们要么漠然，要么淡然，要么闲扯别的。你这小丫头啊，脑袋里总装着些不经之事：一会儿你看到美目流转的姑娘，滴落在她的旧伞上；一会儿你钟爱门前小吃，滴落在顶棚上。太阳公公让你春日浇禾，你偏弄小性儿；人们在奔忙，你却突然而至……你也许，找不到知心伴儿说话吧。那就来这儿，挺好，伴着仲夏微光，咱们多聊些时日。

别哭呀，雨儿。知道你心里委屈，知道你不开心，但不是还有我吗？看，雨儿，你今天真美，水光晕纹，胜过无数化妆品。

你又在池间树上，抑或房前檐下，浅吟低唱了。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儿，跳着别人不知晓的舞，还夹杂着几段别人听不懂的念白。但你想啊，有人懂，就好了。比如，我这大哥哥呀。

雨儿，天色不早了，欢喜的话，就在门外闲逛会儿吧。也许，你可以看到，不知哪扇窗前，还有人笑着，听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