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罐头‖文/宋嘉平

奇妙罐头

钱谦这三个月来过得恍恍惚惚，脑子里如走马观花般闪过温冉的点点滴滴。不堪重负的钱谦从他俩蜗居的小房子里搬了出来，搬进了广场路的单身公寓。

钱谦一如既往地打开游戏界面，却误点入一个黑漆漆的界面。不知名的界面闪烁着微光，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孤零零的蓝色罐头图标。钱谦哂笑着念出罐身上大字：“奇妙罐头？”点击罐身弹出了产品说明书：亲爱的用户，您好。欢迎订购本罐头。本产品可以克隆出符合您思念的生物，保质期为8小时。具体操作流程如下

1.维持浴缸中的水温为28摄氏度

2.放入想要克隆的生物接触过的物品

3.揭开罐头，倒扣在浴缸中

4.离开浴室，静待五分钟

5.请勿让克隆生物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申明本产品一经售出概不退还。若克隆生物有违规违法操作本公司概不负责。

钱谦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哂笑着要点击网页左上角的×，却又鬼使神差地点击了下单。收货地址为他俩的小房子。钱谦再次回到这里时，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起10月31日那天，他本来打算在那天跟温冉求婚。他打电话骗她说在家里准备了万圣节聚会顺便庆祝她的生日，实际上准备了钻戒和红玫瑰。他知道温冉不是矫情的人，她宁愿要菜花，当然鸡腿花更好。但是他觉得没有什么能比红玫瑰更能表达她对温冉炽热的爱。’他没有等到那一句:我愿意，却等到了温冉的病危通知书。如果温冉没有上那辆公交车，那么她现在应该成为他的新娘。

可是没有如果。

钱谦这三个月来一滴眼泪都没流，朋友们都觉得他是个冷情冷血的人，在没遇见温冉之前他的确是这样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之所以遵守各种规则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前三十年的生命，他只是一个机器人，直到温冉的出现，他才逐渐变成一个有情感的正常人。他不是不流泪，只是眼泪流进心里，浸渍着五脏六腑，封闭了他的七情六欲。

他着手收拾房间，在各个房间铺满了玫瑰花瓣，预定了8点钟的烟火，在厨房炖上了温冉爱喝的汤。钱谦按照说明书把罐头放进浴缸，并细心准备了一套浴衣放在旁边。他惴惴不安地回到厨房，心不在焉地切菜，一边留意着浴室的动静。咔嚓一声，门开了。温冉悄悄走到他身后，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温冉环住他的腰，偏头看他在做什么，钱谦觉得血液逆流，手腕抖得不受自己控制：“出去，厨房烟大。”温冉抗议：“我想吃肉，肉！”再次听到温冉的声音，钱谦只觉得恍若隔世，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他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头也不回地：“你看砂锅里炖的是什么。”温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鸡炖蘑菇！”钱谦抹掉了手上的血迹，低头看见温冉又没穿拖鞋，略带愠怒地训斥她道：“又不穿拖鞋，感冒了我可不伺候你。”温冉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得寸进尺地踩到他拖鞋上：“这不就行了.”钱谦无可奈何地把拖鞋让给她，“去去去，别在厨房里呆着，碍手碍脚的。”温冉乖乖走出厨房：“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啊，你再不求，地上的花瓣都要枯萎了。”钱谦装模作样地炒菜，假装油烟机的声音太大，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耳根却悄悄红了。

吃完晚饭，温冉支着头看他，脸上有调笑意，钱谦脸上飞起两坨可疑的红晕，低下头盯着手表，默默等待八点，心上涌起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砰”夜空中炸开了绚烂的金花，钱谦掏出兜里的戒指，单膝跪地：“你愿意嫁给我吗？”钱谦结结巴巴地挤出这一句。温冉罕见地红了眼圈:“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这句话了。”钱谦给温冉戴上了戒指，抱紧了她，低声说：“我以为就算我不说，你都能明白我的心意。但是我错了。如果我不说，你只知道我爱你，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从前我不信神，但是今天我由衷地感谢他，感谢还有这个机会让我对你说出我爱你，只爱你。”

钱谦搂着失而复得的温冉，在她睡后一遍又一遍抚摸她的五官，要连同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记在脑子里。就算再不舍，时间也还是到了，钱谦抱着她空荡荡的浴袍，躺在她在位置上，被窝还是温热的，枕头上还有她的发香。钱谦静默地躺了一会儿，突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他疯狂地找套在温冉手指上的婚戒。

没有。温冉带着他的爱意和思念离开了。

钱谦把脸埋在温冉的枕头里，终于失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