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文/Bella
树林
我的故乡山明水秀,神农山绵延不绝,沁河水蜿蜒向前,北国风光,四季分明。
在我的孩童时代,村子北面有一大片树林,其间河流环绕,树木郁郁葱葱,各类野生植物疯长,简直是大小孩子们探险的宝地。在我当时的认
知里,它神秘巨大,没有尽头,充满惊喜,它的存在是一个谜。
无数个夏日,我们成群结队去树林里探险 。刚开始跟着大一点的孩子,后来我们变成了最大的孩子,在树林里肆无忌惮的游荡,在每一条被分割的小河里搜寻各类鱼虾螃蟹,乐此不疲。
终于有一天,我们决定到树林更深的地方去冒险,几个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一拍即合,向着从未到达的地方走去。路上大家都猜测着会遇见什么,会不会真的藏着大人们说的吃小孩的妖怪,当然大家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相信自己是从垃圾桶捡来的这种论调的年龄,说碰见妖怪无非是在自己贫瘠的经历中,妖怪是想象出来的最厉害的东西,当然也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
毕竟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就算是有,也不会这么轻易给我们碰见。就这样,一堆半大的孩子笑笑闹闹竟然真发现了秘密。那是掩映在树林深处的一栋白色别墅,周围种满了荷花。这对孩子来说是很稀奇的, 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毕竟没有谁会把房子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而且这栋白色的房子那么漂亮,在周围荷花的掩映下更显格格不入 。
我们一时都惊呆了,不敢上前,直到那里面的大人发现了我们,连连催着我们快走,我们当然不敢久留,灰溜溜地走了。冒险就此中断,这片树林对我来说还是完整而神秘的,没有尽头的。
回家后我兴致勃勃地给家里的大人讲了那栋白色的房子和荷花,他们虽然觉得惊奇,但终究只是和平凡生活中无数微小的事情一样,转瞬即逝。
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栋房子和那片荷花,像电视剧里光怪陆离的情节,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日复一日,很多细节都已经淡忘,但那种神秘感和冲击感却始终记得。以至于很多个午夜梦回,那栋房子都会准时出现。在梦里,有时候我们进去了,有时候只在屋外徘徊。
其实后来不是没有再去过,有一次房子里没人,我们甚至大着胆子偷偷摘池子里的荷花玩。再后来读初中,便很少去树林里玩,一是学习忙碌了些,二是疯玩的野心渐收。
很多很多年以后,一次不经意间又谈起那栋白色的房子,从朋友的口里得知,原来那里是有人为了方便赌博特意建造的,我们看到的那些大人其实是在聚众赌博,当然那里也早就被人举报,后来便废弃了。
真相往往是滑稽的,小孩子眼里神秘充满吸引力的地方原来只是赌博的场所。但是在我眼里,那栋白色房子的魅力却并未因此削减分毫,说不清楚什么原因,我依然向往。
后来初中毕业,然后高中毕业。其实中间不是没有再去过树林,但是与小时候不一样,树林里的小河早已干涸,疯长的不知名野草模糊了以前的小路。什么时候树林成了这幅模样,它开始苍白褪色,被小孩子们抛弃,也许只是被我们这些长大的人抛弃。
在那个时候,我知道树林是有尽头的,我到达过那个尽头,而且这片树林是人工种植,也就意味着树木长大后会被砍伐卖钱。
大学的时候心血来潮,带着妹妹去树林,想看看多年未见的树林又是什么风景。一路上和妹妹聊了很多小时候在树林里的趣事,妹妹没有见到过我小时候的树林,也没有在里面玩过,我们都很期待 。
其实走过那个桥就应该可以看见的,然而并没有,眼前一片平坦开阔 一块块整齐的庄稼地跃然眼前。树林呢,我怀疑走错了地方,可是那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林那么显眼,即使走错地方也应该可以望到,我和妹妹满腹疑虑失望而归。回家打听询问,原来树林早被砍光卖钱。
其实种树者的初衷不就是这样么,我们只是足够幸运,借来了树林的一段时光,和树林里的飞鸟鱼禽一样,暂时的拥有它。我又回到那片光秃秃的地方,极目远眺,树林不过也就这么大,它丝毫不能反抗,最终走向已知的命运。
可是我知道,树林永远不会被摧毁,它一望无际,夏日的酷暑也不能穿透它。树林里各式各样的野花竞相开放,河水清澈透明,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偶尔会有不走运的被孩子们抓回家细心地养起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聒噪的蝉鸣声,水流声交汇成夏日鸣奏曲,响起在每一个看得见树林的日子。和那栋白色房子,那片荷花,以及树林间跳跃的阳光一起,永远停留在孩童时代。
它鲜明生动,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