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杜拉斯(下)
我读杜拉斯(下)
题记:我赞成这样一句对杜拉斯的评语:“你可以不喜欢杜拉斯这个人,但你不可不关注她的旷世杰作!”(老郑)
“一本打开的书就是漫漫长夜。”--杜拉斯
“玛格丽特·杜拉斯仿佛是一台久远了的留声机,在沧桑的岁月转碟上渐渐地释放出喑哑的声音……往事依稀遥远,而又历历在目。” 其实,中国的许多读者早就听说玛格丽特·杜拉斯,知道她是法国一位非常优秀杰出的作家。
广岛之恋
另一部很吸引人的小说是《广岛之恋》。
《广岛之恋》的情节很简单,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情节:女人是法国人,男人是日本人,在战后的广岛相遇,在这个死亡的城市里发生了一段爱情仅仅一夜的爱情,而次日一早,女人就要离开了。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这又是的的确确存在的爱情。想起了黑格尔的话:“存在即合理。”
这实际上是一部电影的剧本。描述得不是很详细,但透过简单的文字背后,看到的却是无比清晰的景象。这才是令人惊叹的--整部书中并没有任何的心理描写,对场景的描述也是支零破碎的字句,在对人物的刻划上,作者却将人物的举动,语言琐事等记录得十分的详尽,于是你仿佛就看到男女主角就站在你面前,听得他们的说话,甚至知道他们的想法和感受。
《广岛之恋》电影剧照
查阅了许多相关的资料之后才知道,作者反对传统的心理描写手法,不喜欢用理性从外部描写人的本质,她要从内部来凸现活生生的心灵。这样一来,情节急剧的淡化了为所谓“静态小说”的境界。
反对战争,是这本书的一个主题,虽然对于战争的描述(日本的广岛、法国的纳韦尔)是极少的一些,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事实上,在《情人》走红图书市场之前,她的《琴声如诉》等作品已有相当多的读者。
杜拉斯作品《琴声如诉》
《琴声如诉》是杜拉斯献给情人热尔·雅尔罗的小说。在写作《琴声如诉》时,杜拉斯和雅尔罗的感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这位杜拉斯称之为“很细腻、很古怪、很迷人”的男友让杜拉斯沉溺于肉体之之中,雅尔罗向他的同事吹嘘,他一边和杜拉斯做爱,一边自我欣赏杜拉斯和雅尔罗的关系是一种由暴力、酒精和性欲混合而成的复杂的矛盾关系,他们一起哭泣,一起在夜里奔跑、喝酒,在旅馆里互相殴打,直第二天凌晨天亮了之后才一头倒下。有整整六个月,他们就是这么疯狂。
于是就有了《琴声如诉》。原本杜拉斯想写写疯狂的爱情,非常短促的、一闪而过的爱情,但是她母亲的去世让这篇小说难以为继。尽管和雅尔罗的爱情如火如荼,但在内心之中,杜拉斯仍然感到某种不安全的阴影在威胁着她。杜拉斯并不是雅尔罗唯一的爱人,这位恋爱高手对于自己的性伙伴并不那么自律。1966年,他死于心脏病,在做爱时发作的,但不是和杜拉斯。得知这一消息时的杜拉斯几乎要发疯了,她爱这个人,疯狂地爱他,但结果他却死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毫无疑问,《琴声如诉》的女主人公安娜·戴芭莱斯就是杜拉斯本人的翻版。这个厌倦生活的资产阶级年轻女子酗酒如命,整天泡在一个小酒馆里,喝到第三杯酒手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这和杜拉斯本人如出一辙。
杜拉斯小说的魅力,在于她的自传自叙的色彩、氛围和品质。自传自叙的色彩、氛围和品质,一如郁达夫说过的:“一切文学作品都是自叙传”。而杜拉斯的不同是她罩住我们,能够很好地利用欲望--她的欲望,我们的欲望,让它们彼此交换,又交织在一起。仿佛她想做个暴露癖,而大多数人则有刺探隐私的爱好。
而杜拉斯的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也是一部能让读者全面了解她的童年岁月和她母亲艰难人生的佳作。
“本世纪早期,法国,一个出生农家、品学兼优的少女在大学毕业后,在受到‘到殖民地去发财’的宣传影响后,婚后与丈夫一道移居印度支那殖民地。丈夫病死在那里。她生下一儿一女一个人挑起家庭重担。她教法文、教钢琴、到电影院当钢琴师,她含辛茹苦、节俭度日,然后用十年赚下的血汗钱向殖民地当局购买了一块土地进行耕种。她想留给儿女一点财产。因为她没有贿赂土地管理局的官员,也没有钱贿赂,所以他们给她的那块租借地是太平洋岸边的一块盐碱地,长不出庄稼,备受海潮的侵蚀。这是一块不毛之地,一片废土。她没有丧失信心,她想凭自己的努力再次向命运抗争。她抵押房屋购买木料雇当地农民修筑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她自己也干。但是堤坝在海潮来临的一夕之间被海水冲毁,它们本来已被当地土蟹啄得千疮百孔,海水一来,溃然而倒。她衰老而疲弱,贫病交迫,终于忧郁死去。”(摘自《抵挡太平洋的堤坝》)
这个女人就是杜拉斯小说《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的母亲形象,这个母亲基于杜拉斯的母亲原型。
了解一下杜拉斯的简历对理解她的最品非常重要。
1914年玛格丽特·杜拉斯生于交趾支那(现为越南南部)嘉定市。她父亲是数学教师,母亲是当地人小学的教师。她有两个哥哥。1921年她父亲去世。
1924年她住在金边、永隆、沙沥。她母亲在波雷诺(柬埔寨)买了一块不能耕种的土地。
杜拉斯18岁离开出生地越南赴巴黎读书时,念的是法学、数学与政治学,但不久迷上了文学。其实还是在小姑娘时,她就对她的母亲说,她想写作,她要的就是这个。而她的母亲因贫困对此不屑一顾。
1935年,21岁的杜拉斯在巴黎的法学院读书时就浪漫史不断,她当时正是个漂亮而放荡的少女。
1939年,杜拉斯与罗贝尔·昂泰尔姆结婚,对方是她前一个情人的好朋友,也是她一生信赖的兄长和朋友。
1942年,她认识了迪奥尼·马斯科洛,对他一见钟情,觉得他是“美男子,非常美的美男子”。她施展全身魅力征服他。最后两个人都爱上了对方。半年后,玛格丽特引见迪奥尼认识了昂泰尔姆,三个人的关系明朗化,从此和平相处了段时间。
接下去的10年之内,这两个男人先后离开了她,而她依旧过着自己渴望的、充满爱情、欲望和激情的矛盾的生活。直到70岁依然如此。那一年她认识了不到30岁的大学生杨·安德烈亚,他很快成为她最后的一个情人,一直陪她走完了82岁人生。她曾经对最亲密的女友说:“真奇怪,你考虑年龄,我从来不想它。年龄不重要。”每个人都可以说同样的话,但那只是一句话罢了。对于杜拉斯来说却不。她的说和做,会真的是同一回事。
晚年的杜拉斯
二十多年前,《外国文艺》上就刊登了杜拉斯的《琴声如诉》。《琴声如诉》是王道乾先生翻译的,而且还写了相当长的译者前言,详细介绍了杜拉斯的创作风格。他预言这位总是离经叛道,加入过法共,酗酒吸毒之类的事也干的作家将会有更大的影响。果然后来《情人》红得不得了。
“杜拉斯的文笔与独特风格使许多当代女作家为之着迷。她们拜倒在杜拉斯的脚下,把她的作品当作《圣经》,她们因为有一些令人心碎的感情经历与生活痛苦而自以为在杜拉斯的作品中找到了一种源于女性的姐妹般的共鸣,她们写作时把杜拉斯的作品放在工作的桌子上,甚至有些作家据说也曾尽力模仿杜拉斯的写作风格,但大都不很成功。” (摘自《杜拉斯作品评论集》)
有时我想,那些受到杜拉斯影响的,甚至直接模仿她的青年女作者们到了老时,再回顾自己年轻时的文字,会有一些什么想法呢。她们也许会说上了那个醉醺醺的老太婆的当了。本来可以走另一条创作道路的。殊不知,天才是学不来的。
杜拉斯无疑是极端唯美的作家,对语言具有独立俯瞰式的洞察力,对回忆的积压表现得富有张力、深邃、沉痛,从而使她们的小说中充满了悲绝的意味,读后让人唏嘘不已并回味无穷。正如一位崇拜者对她的评述:“平庸与通俗历来为她所不屑,杜拉斯的写作題材多围绕宿命、自由、漂泊等命题思考,创作工业化大城市中游离者的生活、他们在爱和幻觉中的决然出行,他们对自我的追寻,以及文笔背后隐藏着的绝望的基调!那是对爱情的绝望,灵魂的绝望,肉体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