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年“冬至”日
林华
小时候,常听人说“冬至”比年还大,我真是搞不懂,“冬至”怎么能比年还大呢?过年时要放假,要拜年,要放鞭炮,多热闹呀。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因为以前农村大多数家庭很穷,平时难以吃到肉,“冬至”这天就是再穷的人家,一般都要想办法做点好吃的。
11岁那年,中秋节过后我一直没吃过肉,10月份开始就掰着手指头盼望着“冬至”节的到来,因为每天早饭是番薯粥,中午是干番薯丝拌饭,晚上基本吃焖番薯。每天的菜肴基本都是白菜、萝卜,肚里基本没有油水了,盼望着“冬至”这天多少能改善一下伙食,起码有点肉吃。
“冬至”这天恰逢星期日,早餐难得吃到母亲头天做的焙糕,当然另外也有一盆焖番薯放在桌上。当我吃第五块焙糕的时候,姐姐附着我耳朵轻声地说:“不要都吃焙糕,也要吃点番薯,我们家焙糕是不多的。”由于姐姐的提醒,我将伸向焙糕的筷子转向去夹番薯。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我们姐弟在吃焖番薯,她竟然很客气地说:“你们怎么不吃焙糕啦?”姐姐说两样搭配起来吃更好。
早饭后,我和姐姐自觉地到山上去砍柴,姐姐说:“今天砍柴卖力些,多砍点,因为今天有肉吃的。”姐姐的话,使我顿时食欲大增,想起那几个月前才吃过的肉,那种感觉,那种味道,既那么遥远,又仿佛唾手可得。我连咽下几口口水,一想起有肉吃觉得浑身格外有劲。由于脑子里老想着吃肉,没有把握好右手挥刀砍下的准头,竟然将左手食指砍了一小块肉,鲜红的血汩汩地涌出,我“啊呀”一声,姐姐问我怎么啦?我右手使劲地捏着左手食指,可鲜红的血仍向指纹间溢出。姐姐看到我的手指破了,慌忙从衣服上撕了条布片给我包扎起来。然后她叫我不要砍了,她等下多砍点,帮我柴捆好让我挑着回家就是了。真没想到,肉还没吃到,却将自己手上的肉割下来了。
回到家里,母亲看到我的手割破了,立即到外祖父的烟袋里掏了一撮烟丝给敷上,然后重新包扎,并且破天荒地烧了两个鸡蛋给我吃,这在平时根本是不可能吃到鸡蛋的。我对姐姐说,我们一人吃一个吧,姐姐说:“不要,这是母亲给你补血的。”后来在我的坚持下,姐姐才吃了小半个鸡蛋。然后她对我说,今天有肉吃的,吃点肉就好得快了。我心想,要不是一心想着吃肉,也许我还不会砍到手上去呢。 如今,每当我看到左手食指上的小疤痕,就会想起小时候的艰难岁月,尤其是那年“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