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最深 | 姑父做的砂锅菜

春节拜年吃砂锅菜

文/党克荣

又到一年一度春节了,按乡俗走亲戚拜年,使我想起了幼时去姑家拜年,记忆最深的是姑父做的砂锅菜,味道极香。我两个姑实际也不是我亲姑,一个是我五爷的女儿,一个是我六爷的女儿,五爷、六爷和我爷(八爷)都是亲弟兄。由于我父亲幼时父母去世早,和他几个姐关系特别亲,和亲姐一样对待。两个姑孩子多,每年春节给外甥送灯提一串串灯笼。以后外甥大了,不送灯了,我也十多岁了,给姑家拜年就落在我肩上,走了多年,直到我渭南上学,才由我弟妹拜年。

(一)石道坡姑家拜年

石道坡(也称石头坡)姑家,在石道坡东窑,山角下,属宫里镇沟北村。是我六爷的女儿,第一次是我八大领着我去,以后知道路了,都是我单独去。石道坡离我家西头后沟五里路,沿现在的曹白路走,中途左边埝上有个大碑子,所以人都叫那里大碑子店。过了大碑子向西再走三四百多米,向北有个四五百米大土坡,上到坡顶就到姑家了,他家东西并排住了多户,他家上边窑背还住一排人,再上就到山上了,山顶有个石寨子,听说是旧时期土匪修的,有次我还好奇爬到山顶,寨子四周垒着一人多高大石块,中间平坦,可客百十人,满是荒草。姑家进门后边有个大土窑洞,西边有几间厦房。土窰洞既是卧室,又是灶房,挺宽畅的,有三四丈深。
石道坡姑家,其实姑妈去世了,我也没见过,姑妈生了四个儿子,四个表哥都能干。大表哥李志强,原曹村供销社职工,他还是我父亲做媒结婚;二表哥李居,很能吃苦,开石头窝子,抱石头装车,狠不得把山吃了,终因劳累英年早逝;三表哥李余,西安职工,也已过世;四表哥李水余。后姑妈还有几个表弟妹。几个表哥因姑去世早,幼时常在外婆我六婆家,当时我家和我六婆住一个院子,我母亲把他们象自己的孩子对待,几个表哥成人以后,逢年都来拜年,亲切称我父亲为大舅。
我姑夫听我父亲说叫李亁,为人和善,没有多少言语,终生留个絲毛头,年轻时在曹村张万信开的餐馆(会贤春)做厨师兼打杂,记得我幼时曹村逢集会,我父亲把我领到餐馆,姑夫给我们端几个羊肉包子,父亲舍不得吃,让我吃,父亲坐那和他们聊天,有次父亲说那是张师长,人挺客气的,吃毕包子,那时一个包子五百元(五分),我父亲给钱硬是不收,走时硬放在桌子上。前几年,我四叔父在世时,我说到姑夫在张师长饭店打工,我四叔父说,师长是他姨夫。姑夫一生心胸宽,八十多高龄还给羊割草,辛劳不息。
去姑家拜年,我记得拿了四个油馍油卷外,再是两把挂面用纸一包,算是礼品。因为那时走到姑家都正月初七八了,当时走亲戚有顺序,初一不走亲戚,下来初二后先走老舅家,再走舅家,路远都要步行。多次在石道坡姑家拜年,就我一个,但姑夫还是盛情招待,最让我难忘的吃姑夫做的砂锅菜。早已烩好的菜放砂锅一放,上边盖个蒸碗肉,放在火盆生柴火烧煎,那时农村人用的砂锅,没有现在这么精细,现在瓷器店也有卖的,一般用来熬中药用。一样的菜放在砂锅,吃起来热火味香,菜热好后,放在低桌中间,再端盘大豆芽菜、辣子,几个人围起来可以吃了,砂锅味道香极了,记得我吃两个小花花馍。吃饱饭告辞回家了,到家已是夕阳西下。

(二)苗家姑家拜年

苗家姑是我五爷的女儿,因比我父亲年长,我父亲很敬重。姑有六男三女共九个儿女,大儿子苗志杰(已故),二儿苗志义(已故),乡镇干部,三儿子苗旺杰(已故),从西藏部队复员陕托厂宣传科干部,四儿子苗宏杰(已故),多年生产队长,五儿苗志英,小儿子苗英杰县乡干部,前年车祸身亡。

苗家姑夫青年时当兵留得一张照片

我姑夫叫苗树森,原住在石道坡后窑,五十年初代我大表哥正月初一结婚圆房(童养媳),我和我父亲去石道坡,记得也是去白庙的山沟,面向西一排土窑洞,把我姐从北边窑洞领到南边新布置的窑洞算结婚了。五十年代土改,我们西头和石道坡一个乡,姑夫家又是贫雇农,在我们西头苗家堡分到房屋土地,所以不久,姑家搬到我们西头村苗家堡,和儿子动手打下地窑居住。姑夫由于从军(国军)多年,对子女要求严厉,家里大人娃们都害怕,但和我父亲能说的来,我每次去对我很温和。旧社会家中人口多,住在山区,实难以养家糊口。姑夫生于1908年,听说旧社会年轻时,卖了两回壮丁,民国时期,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就是说家里有三个男子,得一人去当兵,五个男子得去两个人当兵,只抽18岁至35岁男子,富户人家不想让儿子当兵,出几十石(一石粮食约三百斤)粮食买一个人去顶替支壮丁,姑夫本来不用支壮丁,为得到几十石粮食,替人家去支壮丁(当兵),到部队呆上几年,趁机就逃跑了,跑了几年不敢回家,在外打工谋生,等风平浪静才敢回来。过几年又卖一次,逃跑一次,这也是为一家人生计,没有办法,总比偷人抢劫强。试想,那是要命的买卖,假若逃跑捉住,在那混乱的世道,国军枪毙无疑。解放后,社会安定,再也不担惊受怕,分到房地,感激共产党,从事农业,爱务果树。

苗家姑家离我家很近,都在一个村,姑家住的下地窑,北边西边一圈窑,进门下个坡,迎面就是姑夫住的土窑洞,姑夫也能杀猪做菜,记得多年前我家养了一头猪,年前就是姑夫杀的。我每年拜年,姑夫招待我仍然是砂锅莱,姑夫手灵巧,他锯个三角木墩子,用扎子泥捏成各种形状小炉子,有猪娃,有兔娃,放在太阳下晒干,他备有好多小柴,小炉子上正好放个砂锅,同样用柴火烧砂锅,味道也非常香。吃完饭回时,姑夫说,你把外炉炉给你大端一个。姑夫去世多年了,活了七十四岁高龄,我姑长寿九十多岁。前年清明节,孙子苗琪,圆其父(英杰)生前之愿,为他爷立了一石碑,以表纪念。

去两个姑家拜年六十多年了,现在每每想起两个姑夫做的砂锅菜,两个字香呀,其实菜都是普通的白菜、萝卜片、蒜苗和粉条、豆腐等,现在我也冬季做砂锅菜,或到饭店夜市吃个砂锅莱,但始终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回想起原因,那时常年不吃肉食,生活清贫,过年吃那么几顿,有几片肉,口味香呀。每逢佳节倍思亲,两个姑夫去世多年了,写此文以表对已故亲人的怀念。

二零二一年元月十九日

于西头村寒舍

作者简介:

党克荣,男,富平曹村人,退休教师,大专文化,中共党员,从事乡村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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