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能不能有点男人样?”
她起早贪黑,
几乎把每个日夜都耗在医院里,
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简直要闻到恶心想吐。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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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这次,沈砚君没反驳母亲。
对生孩子这件事儿,她还不能欣然接受。但总体来说,也没那么排斥了。
所以,她没马上回应。
不回应,便可随意解读。同意或不同意,似乎都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来佐证。
白慧也就知趣地闭了嘴。
她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自家女儿不乏叛逆之心,越催她就越反感。所以也收起一个寻常母亲的焦虑,又随意讲些闲话,母女俩便各自睡了。
但从那天之后,沈砚君开始为要不要孩子而摇摆。
先前是斩钉截铁不想要。
办公室有位宁姐,比沈砚君早一年入职。工作不久,就马不停蹄地结婚生娃,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脸上的疲惫和沧桑均肉眼可见。
升职之路,自然也艰辛许多。
现如今,宁姐在家庭和工作之间两头奔波,人也变得琐碎而唠叨,开口便是吐槽,把婆家和丈夫贬得一无是处,活脱脱是个怨妇模样。
无论如何,沈砚君也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可如今母亲催、丈夫念,再加上一诺小可爱的示范,沈砚君偶尔也会有些动摇。
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不知到了深夜几点,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而于翠巧也在那个周末,干完了伺候暴脾气老太太的活儿。她把几件随身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长舒口气准备离开,休息个一两天,再马不停蹄奔赴下一位病人身边。
可就在收拾行李时,董月悄无声息摸了过来。
“小于,你要走了?”
“嗯,老太太出院了,我得去接下一单了。董阿姨,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照顾病人很累人的。你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
于翠巧忍不住停下动作,对老太太嘱咐了一番。
她本就长了一副热心肠,跟董月也投缘。临别之际,心中竟隐约有些恻然,唯恐她会累出病来。
董月应了一声,人却不安起来,嘴唇抿了又抿,仿佛有话要说。
但藏在嘴里的话,却有些难以出口,所以腹稿打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于翠巧注意到了董月的为难。
她怔了一下,迅速揣度片刻,主动开口询问:“董阿姨,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我……”董月吞吞吐吐,挣扎片刻后,才豁出去般,一口气讲完自己的诉求。
“小于,我想请你做护工。不过,我没什么钱,只能请你帮忙守一守夜。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不知你们是怎么收费的,能不能……能不能便宜些?”
讲完这番后,又讷讷低下头,羞怯而惶恐。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
早先也找过类似护工,但纯守夜价格并没有便宜多少。囊中羞涩的她,只能望而却步。
可儿子住院时间太久,老母亲的体力和精力,都明显跟不上了。
于翠巧也犹豫了一下。
她本能地想要一口回绝。
守夜这活儿,说来并不轻松,但价格又不算太高。她入行以来,做的都是24小时陪护,目的自然是多挣钱。若答应董月,收入自然要大幅锐减。
无利不早起,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同情归同情,帮忙归帮忙,但自己的收入和生活,才是当务之急不是吗?
见于翠巧迟疑,董月眼里的光,也慢慢黯淡下去。她轻轻咳嗽一声,试图以此来掩饰尴尬,嘴角也挤出得体笑容来:“没事儿,我就问一问。你不方便,那也没关系的。”
眼看董月就要落寞离去,于翠巧的心,忽然又倏的软了起来。
她的工作是护工,她知道照顾病人有多累。
尤其是守夜。
只能蜷在一张狭小的行军床上,在各种呻/吟声、响铃声与走动声中勉强打个盹。还不能睡得太熟,因为必须随时关注病人情况,毕竟有些意外,会在睡梦中悄悄发生。
于翠巧年轻力壮,尚且有疲累之感,又遑论上了岁数的老人家。
想到这一层,热情话忽又脱口而出。
“董阿姨,我答应你。至于价格,我去跟主管的说,您给一半就行。不过中午,我得再做一份钟点工去。”
听闻此言,董月自是千恩万谢。但谢意中,也带着愧疚不安。
“再做一份工?那你怎么受得了?”
“没事儿!我年轻嘛,有的是力气!”
于翠巧爽朗一笑,算是把这件事情应承下来了。董月心存感激,也常把家中的吃食拿过来,虽只是些牛奶水果之类的寻常小物,但于翠巧都笑盈盈收下,与对方的关系也一天天近了。
寒冬到来时,她和董月已处得如亲人一般了。
董月对她赞不绝口,也介绍了许多病人家属过来。一时间,于翠巧反倒成了护工界的抢手货,档期排得满满的,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自然,收入也跟着上涨。
到了临近春节时,银行卡上的数字总算过了万。
可看看丈夫许安的进项,眉头又不由蹙紧:“你是怎么干活的?每个月平均才三千来块?我可是听说,再差的外卖员,都能挣到四五千!”
她的不满毫不掩饰,赤裸裸遍布在眼神里。
当着老父亲和孩子的面,许安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脖子一梗,理直气壮道:“送外卖哪儿有那么容易?一被投诉,几百块就没了,我有什么办法?”
许安的理直气壮,令于翠巧极为不满。
她起早贪黑,几乎把每个日夜都耗在医院里,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简直要闻到恶心想吐。可许安作为一个大男人,却对区区三四千收入毫无愧意?
火气忽然又上来了。
最近她很累。
严重睡眠不足,眼圈和黑眼袋突出,脑袋也常突突疼。眼下,疲劳已发生质变,被彻彻底底转化为了怒火。
她恨不得钻进许安脑袋里,把他的懒惰和散漫尽数抽去。
许安挨了一顿骂,心里也不舒服,不禁要把送外卖的各种艰辛细数一边,脸上满是委屈。
“谁不想多挣钱?可我这么点能力,你要我怎么办?我抢单不快、骑车不快、对路又不熟,还常常被投诉。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干了!”
“那你想干什么?回家种地?还是继续捡垃圾?许安,你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样子?”
语气严厉许多,最后一句话,甚至隐隐藏了些看不上眼。
许安见老婆动气,也不敢再继续顶嘴,只闷头嘀咕几句,便自顾自睡了。
于翠巧心中烦闷,随手翻开账本,把过年开销略略算了一遍。等那些零零总总的数字相加完,她又有些心烦意乱,将笔猛地一扔,眼里尽是惆怅。
成年人最怕过春节。
热闹是别人的,唯有繁琐和劳累属于自己。再加上那些不可避免的开销,简直要去了一层皮。
夫妻俩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还不够过年使的。
尤其是在农村。
打工人在外忙碌一年,为的就是那几天扬眉吐气,往自己脸上贴金。虚荣心大爆发,钱财就得流水似的花出去。
这是个两难问题。
花吧,心里难受;
不花吧,又会被人瞧不起。
于翠巧长吁短叹,独自坐在一盏孤灯下,直到夜深人静,脑子里才忽的蹦出一个念头来:不如,不回老家过年,跟大哥大嫂一起过算了!说不定,还能省点钱。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