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坊 || 叶庆瑞 / 人间烟火（五首）

名 家 坊

名家名片：叶庆瑞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江苏省作家协会作家书画联谊会副会长、江南诗画院副院长、南京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南京市音乐家协会会员。作品曾被多家出版社收录60多种选本，有作品被选入大学文科教材和翻译成外文出版。迄今业已出版诗集、散文集《爱的化石》《她，就是缪斯》《人生第五季》《都市冷风景》《山水二重奏》《诗的转角处》等12册 。另编辑《中外诗歌精选》《中外散文精选》等5本书籍出版。荣获首届金陵文学奖、首届南京文学艺术奖、首届紫金山文学奖、首届国际龙文化文学金奖。

xi yun zhai chu pin

人间烟火（五首）

城市呕吐物

这年月

枪支最易感冒

晨报上说

昨夜有一支枪

一个喷嚏

将一枚子弹 吐在

银行的一名职员头上

对此 自动售货机

一言不发

面无表情地站在店堂

我投入几枚硬币

它才肯吐出一听

包装严实的实话来

邻居家吵了一夜架

丈夫跟小蜜私奔了

她拨通午夜心桥的电话

说眼角吐出几粒

像是珍珠的东西

主持人却说那是砂子

不值得珍惜

半夜开出的的士

常闹肠痉挛

不时从车肚里

吐出一二个

西装革履的醉汉来

夜风一吹

他们便将官场上的委屈

一古脑儿吐在大街上

让大家看看这生活的龌龊

老百姓

老百姓

平常得 像

一日三餐的

饭碗

惟盛着吃的内容

饭碗在生活中

总是低姿态

爱与粗俗的锅盆一起

不同于娇贵的青花瓷瓶

高高在上

饭碗也很脆弱

手一挥

便碎成一滩

不必拾起的

贫贱

碎了

骨头却是硬的

冷不丁

咬你一掌血

快餐店 

总是与大饭店

保持一定距离

街头巷尾

不卑不亢地生活着

从店堂里冒出的热气

不难看出

小日子过得热火朝天

轿车不来这里也好

门前 自行车们显得特自在

勾肩搭背地挤在一起

显出平民般的亲热

这里一切从简

连菜单也省略了

手一招就来

泡沫盒加一次性筷子

等于最原始的欲望

省却了酒桌上

虚假的应酬

省却了斟酒时

言不由衷的套话

最重要是没有算计

尽管穿着不同

吃的都是一样

找回难得的平等

勿用讳言

都市的节奏越来越快

上月还是中年的妻子

这个月就内退了

我不得不去吃快餐

以节省钞票和时间

去快速挣钱

去对付儿子

快速提升的学费

下岗的钟表厂女工

披一袭白衫

像一名护士

每天来车间为

时间接生

那一些珍小的零件

经你的手

有了心跳

有了生动的表情

于是 你分管着世界上

许许多多的时间

颇有主人翁的自豪

下岗后

你系上蓝围裙

做了钟点工

去给别人做饭

去接别人的孩子

没想到 长大了的时间

寸步不离地监管着你

虽然只有四小时的活

却比过去八小时还累

你小心翼翼擦拭着

博古架上那枚青花磁片

你知道时间的碎片

也比你的生命值钱

墙上那只钟睨视着你

伸出三根手指

正掐算着工钱

对你一脸冷漠

上班路上

那辆补了又补

修了又修的自行车

是我专用的“宝马”

一路心情很好地

吱吱呀呀哼着

那支听腻了的歌

突然飞来一张广告

搂着车头就吻

那性感的汽车女郎

娇声地说：

“新车已突破底线

20万我就归你！”

“叭”的一声

车胎气爆了

像被掴了一耳光

我茫然四顾

所有的路

一哄而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