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杏园秋雨《泰兴古城十景——一鼓楼》补考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编者微语

我组发于公号的《再说泰兴古城十景》专辑,葛正浩先生看到后,引发其兴趣,特发来此文于我。我与葛老素昧平生,承蒙错爱,于我这般信任,这般支持,令我感动、感激何如?此文颇具考证价值,先生惠眼独具,见微卓著,鞭辟入里,故特发布于此,并再一次对葛正号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谢!——编者李长贯

“一声画角谯门,半庭新月黄昏,雪里山前水滨。竹篱茅舍,淡烟衰草孤村。”

白扑的一曲“天净沙”把我们带到那个冷兵器时代。由于封建统治者的争夺地盘,地方力量的自我保护,‘战争’一直是字典上抹不去的字眼。城池,在人类历史上几千年的冷兵器时代,一直是立疆守土的重要设施,而城门、城门上的谯楼,则是不可或缺的建筑,每个城市都有城、城门、谯楼。太平盛世、励精图治、海晏河清、歌舞升平、长治久安,谯楼就不需要“谯”了,于是就慢慢淡出了历史舞台。有的由于建筑的雄伟坚固还有利用价值,有的因为地缘位置的变化,谯楼的功能不得不转化,当地政府就地取材,许多谯楼改成了鼓楼。鸣钟敲鼓、报时计辰,指导人们劳动作息、安居乐业。泰兴的鼓楼,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泰兴有人著述称:‘据泰兴县志介绍,泰兴的鼓楼始建于唐贞观初年(公元627年)由唐初的开国功臣、镇安将军尉迟恭建造,当时名谯楼,作用主要是观察和瞭望敌情,定时敲鼓以告时辰‘。笔者因受此人名气的影响误信过。后经查阅光绪志,有载:’延令村今县治。其西南镇安街,古济川镇也。衢术平夷。相传唐贞观时闢。既立县,建瞧楼其上。‘幸本文未急于发表,故能防讹于未然。然此说既现,颇有影响。究其因,笔者努力走街串巷,寻访老泰兴。有一得,似能圆其说、弥其缝。正好有人质疑:鼓楼与谯楼是两个概念。下面一起解释之。辞海释义:谯楼:古代城门上建造的用以瞭望的楼。鼓楼:旧时城市中设置大鼓的楼,楼内敲鼓报告时辰。据此,笔者访后认为:当时尉迟恭受封吴王,确为防敌建有瞭望哨楼。因为唐朝初得江山时,仍有一些反对的残余武装势力存在。他们不服唐朝政权,对当时的社会时有骚乱,泰兴故地延令村地处东南边防,襟江带海。朝廷关注,吴王派遣兵将驻防,是关系到国泰民安的大事。后来,江山稳固,社会安定,人民蕃息,人烟辐辏,村落、城镇初具规模。至宋初,延令成为泰兴县治,建城时在原瞭望哨处城墙上建谯楼。后来城扩大,城墙外移。谯楼被围在城内。于是,谯楼也就改变了当初的功能(也可说改变了工作重点),主要用于报告时辰,指导人民劳作、休养生息了。再后来,又一度成了示众犯人的场所。将要行刑的犯人绑在鼓楼的四根石柱上示众,教育人民、警示众生。暮鼓晨钟,用心良苦。于是这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鼓楼”了。其“泰兴的鼓楼始建于唐贞观初年(公元627年)由唐初的开国功臣、镇安将军尉迟恭建造,当时名谯楼,作用主要是观察和瞭望敌情,”一说,把建谯楼一事往前推了三百多年,一缘于哨楼与谯楼都有瞭望敌情的作用。二缘于拉名人以自重的习气。再加上尉迟恭也的确在泰兴故地有所建树,只不过当时还未建县而已。至于最后一句‘定时敲鼓以告时辰’根本不是谯楼的功能,而是后来鼓楼的作用了。诚如大苏公在《石钟山记》中云:”郦元之所见闻,殆与余同,而言之不详;士大夫终不肯以小舟夜泊绝壁之下,故莫能知;而渔工水师虽知而不能言。此世所以不传也。而陋者乃以斧斤考击而求之,自以为得其实。余是以记之,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渤之陋也。“文人治文,当如大苏公之严谨。以免‘鲁鱼亥豕’误导后学。

我国古代各城都有鼓楼,现存鼓楼及与鼓楼有关的名胜及地名比比皆是。如南京鼓楼、扬州鼓楼、泰州鼓楼、温州鼓楼、安庆鼓楼等等。据历史记载也不乏有谯楼演变而成者或谯楼又称鼓楼者。如:山西代县谯楼(在代县城中央),亦名鼓楼(1958年定为山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泰州鼓楼又称谯楼。

质疑二:尉迟恭是初唐功臣,生存年代为公元585-658年,而泰兴设县乃五代南唐元升元年(公元937年),且于南宋绍兴初年(公元1131年)才徙治延令村(今泰兴城区),中间相差500年左右。其实这也容易解释:一来延令村亦古已有之,唐初地图上显示,当时扬州距海不远其东南隅(今泰兴故地),襟江带海已成陆地。这中间500年左右,正是这一带地区迅速发展的时候。据考:早在三国时期,东吴孙权经营江东时,部将中就有不少晥藉将士及随行的宾客、部曲渡江东下,带来更多劳动人手。孙权为抗衡北方,大兴屯田。大批北方流民出于对土地的强力要求,不断向山林、川泽、滩涂纵深进军,根本上改变了地广人稀的现象。所以延令村一带就较快地形成了聚居群落。和大多数古代城镇发展的路子一样,延令村被龙开河所包围,村外的河堤上就形成了集市,而西边通长江水道的一段集市就繁荣起来,形成了镇安街。一个内坊外市的布局就出现了。为了保护坊市的民众、保障街市的经营活动,龙开河镇安桥上就建了一座哨楼。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再者,隋唐历史:唐朝是在隋朝衰亡战乱四起时削平群雄而建立起来的,当时有“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尘烟”。尤其是王世充雄踞扬州,兵强马壮。唐初,为扫平群雄的确费了不少周折,且有许多对手的残余势力亦未完全被降服、收编或歼灭。逃离大陆,蛰伏江湖河海者,不在少数。这些势力不服唐政权的管辖,骚乱江滨海疆是常有的事。许多稗官野史和民间传闻多有叙述。故作为唐朝开国功臣,且建国后尚身强体壮仍领兵打仗的镇安将军尉迟恭。在扬州东南边陲地区设防,屯兵驻守,防盗··防敌,安邦安民,建哨楼派兵把守瞭望亦是在情理中的事。由于年代久远,缺乏文字记载,口传难免有误,且此处后来确建了谯楼。再者,哨楼与谯楼功能相近,只不过比较简陋而已。有人传为谯楼,也非大错。如果计较其误,也属当然。本文前以述之备矣。不赘了。临到修志时,光绪志上写了‘既立县,建谯楼其上‘。这不就明确了吗。志书是非常严肃的书,总该相信吧! 且因为建了谯(哨)楼,必然派兵把守瞭望,这也应该是没有异议的。后来,唐政权巩固,国泰民安,边事渐少。就不必过多的派兵于此,于是留下少数守兵,采取屯田的形式。驻守并生活与此地。再以后,兵民逐渐繁衍生息,聚成村落。这中间500年左右正是这一带地区迅速发展的时期。而延令村,正逢其时、正逢其地、正逢其势,终于形成了一定规模的聚居群落。村以延令命名,有延续命令之意。这,巳从一个方面说明了这里有少量屯田之兵仍兼负责哨楼之事,属兵部编制之余,以受军队系统的命令指挥。平时屯田休养生息,有战事奉令征调。先外祖父系一位经历丰富、治学严谨、见多识广的耆宿。笔者幼时曾听老人家讲过延令村的来历。因时间久远,当时又小,多数已记不清了。但这命名的道理,尚能回忆出这个大体意思。虽是一种说法,写出来可供参考,以抛砖引玉,望方家指正。而这种说法正好证明了延令村、济川镇和泰兴县治的延续性,也就说明了尉迟恭建的哨楼延续几百年到泰兴立县时的谯楼,到扩城区后其功能转为鼓楼的连贯性。及其传承的合理性。

延令村的发展轨迹和古代一些沿江沿海城市一样(如福州……)开始,形成“内坊外市”的格局。延令村四面环水,正好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坊。凭借西流的入江水道,村濠西堤首先形成了集市、。而集市南头、村河拐角处就建了哨楼,监视流寇,保家卫国、保境安民。后来建县、建谯楼,扩城,谯楼到了城中。其功能的改变也就是形势之必然了。更何况旧楼颓圮,旧址重建者乎。

小城几经沧桑,时过境迁,鼓楼的实体今已无存,为了给读者一个交代,笔者走访了一些耆老故旧,关于旧鼓楼的形象形成了一个大体的轮廓,综述如下:鼓楼为三层,平面长方形,高约25米,底层基台石砌,保持古代城阙形制,中开门洞,东西门上嵌“鼓楼”石额,门两边各有一对石柱;基台跨砌在鼓楼桥上。二层楼阁为木质结构,重檐歇山造。面阔等于桥宽,进深三间,斗拱 宏大,部分结构尚保留明末清初遗迹。三层周围有回廊,置砖石花式围栏向西向北窗小而坚固向东向南窗较大。三楼上仍有钟鼓架的痕迹。

鼓楼的实体虽然不存在了,但由此衍生的地名、商店名却叫得很响,源远流长。如”鼓楼商场”,”鼓楼街”以及通贯全城的鼓楼东西南北中路。繁华的商业街,气派的”鼓楼广场”,“鼓楼……”。“鼓楼” 这个名字,长存在泰兴人的心中、口头。非常亲切、熟稔、内涵丰富、意义深长。而如今的鼓楼路己衍生出东、西、南、北、中五条路通南直北、貫穿东西,仍然是泰兴的主干道,领军人物。而其中的鼓楼北路仍然是泰兴的商业中心。’一鼓楼’位于泰兴十景之首,是当之无愧的。“鼓楼”这个词仍是泰兴人口头上用得最频繁的词汇。

附:1、古人划一昼夜为十二时辰,分别以地支(子丑寅卯)序之,每个时辰相当于今日的两个小时。以圭表或铜壶测得时辰,便击鼓报时,以便让民众知晓。但鼓声传的范围有限,齐武帝( 483 年- 493 年)时,为使宫中都能听见报时声,便在景阳楼内悬一口大铜钟,改为只在晚上击鼓报时,首开先河。为了使钟声传播更远,除了铜钟越铸越大之外,还建较高的钟楼,与鼓楼相对,朝来撞钟,夜来击鼓。

因为“晨钟暮鼓”这个词条,谐音:臣忠慕古,很多人以为是早上敲钟晚上敲鼓。其实不然,不论早晚,都既要敲钟又要击鼓。所不同的是,早晨是先敲钟后击鼓,晚上是先击鼓后敲钟。这是询问了社会上的耆旧和寺庙的高僧后得知的。

2、专家说:有的古遗存虽在历史沧桑中湮没了,只留下名称,但后人能凭借这些名称,勾起对历史的记忆而寻觅其踪迹。它是古老的地理座标。大量古老地名的存在,剖视了中国不同时空的文化层面,是展示中华历史的漫漫长卷,也是活生生的时空民生画卷,理应作为我国宝贵的文化遗产加以保护。“地名是民族文化遗产”,这是联合国第5届地名标准化会议对地名的物质性、社会性和文化意义的定位。

我国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民族众多,不仅是世界上地名数量最多的国家,而且其文化底蕴之深厚也非一般国家所能比拟,是一座地名文化资源的“富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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