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报 • 前沿诗歌高地】（第13期）杜立明篇

【作者简介】杜立明，男，江苏南京人。新华报业传媒集团供职，著有《辩证法中的城市》和《月亮飞过的声音》等。

1. 以姓氏笔画为序

文/杜立明

在排列之前，把祖宗领出来

拷问姓氏

数笔画的人，在一张白纸上

驱赶，流放，停泊

一个字的骚动和弯曲

惊惧，平静

姓名在游动、变幻、吞嚼

一群纸片上挪动的手

安排江山和青色

被滋养过的肥硕，再现

命中的磅礴

而卑微一低再低，低到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祖先，一瘸一跛

被生产出的照耀，在暗处

识别出所有人的嗓音

2. 圣诞树

文/杜立明

从狂欢中退出，与垃圾为伍

圣诞树瘦弱的笑容

在起伏、晃动

遗留在枝干上的祈祷

反复兴奋的脸，蜿蜒的歌声

若隐若现，扔在地上的平安夜

像影子掠过

从新街口到石鼓路

教堂向童话里凝聚，节日的碎片

在逃逸，躲藏

一具具备了风花雪月的遗体上

枝头的马车和老人

止于巧舌

雪的锐度不可不防

它们曾经是一枚枚图钉

3. 批语 

文/杜立明

或调整姿态，将字词句送上断头台

一刀的血，在白纸上留一枚梅花

或在溢出的赞美上

附加高屋建瓴

批语，走在鲜为人知的小道上

步履矫健

文书依旧保留星光、云朵，内容

在行走，但，与之相邻的真实和企图

溜走。有人向里面喊了一声

河流，会议的座椅，漫长的铺垫

起身，一行文字在变现

代替一行人

签字的手光秃秃的

握有现场和温度

把批语与内心焊接

一张白纸上平静的电闪雷鸣

4. 大寒 

文/杜立明

警觉和敏感的深处

罩着最厚的冬衣

寒冷，在这一天变臃肿

温暖的事物太少

一杯热茶只能，感动嘴唇

告别一朵腊梅雪越大

冬天的面孔锈迹斑斑

春天发生在体内，有热乎乎的雏形

拱开包裹

我想用砂纸，耐心磨亮

每一颗心，就像现在

我必须摘去，绿油油的青菜上

发黄的叶子

5. 天空

文/杜立明

天空，比一粒石子轻

不及一句口号的重量

这种状态

让路边的争吵变得有分量

用雨水修复大地

手艺精湛

并在庞大的空间里

天，保持裂纹和损坏

有光，在其中响成一片

痉挛的雷声，看中冤屈

一只不大的盒子，在泥土中

原谅了云、空气和溃败

6. 老歌

文/杜立明

踩在柔软的音符上

脚步轻到没有人听见

如，这首老歌抛出的雪花

弯曲或铺开都无声无息

我在静静地想你

想到歌词都冷下来

里面的灯光，在一粒粒地黯淡

我把情绪，稳定在故道旁

看见老歌里伸出的手

在擦拭眼睛

这老去的词语

总是形成喉咙的哽咽

7. 大桥 

文/杜立明

——南京长江大桥历经两年修复，再次通车。

分开旗子，语录，怀旧

行走的意义

在长江上腾空

你无法像桥一样，把身体横过来

突出：高大、魁伟、无比的强劲

忘记路面的积水，颠簸，红旗招展

以及寻短见的

在搏斗、撕咬过的大坑中

填上石子、柏油和思想

装上睫毛和眼睛

但：口号在体内醒着

在另一个时代的身体上

做爱

有人，把手搭在旗杆上

8. 总结 

文/杜立明

返身，察看年月日

伟大或平凡，光彩或卑微

堆积于事物的根部

这真实的肥料之上

声音与笑容

生长缓慢，拔节一堆幻象

一栋楼在我的怀中

凸立，并把最后的冬天

逐步移走，风从中扯开一个口子

把脚步装进去

让一年中的行走

暖和许多

新年，在民俗中

仍然会延续红灯笼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