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维龙丨也说人生如梦
人生一世如梦中,梦圆梦缺总不同。
阅历平淡梦也浅,欲将此梦付春风。
话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泱泱中华大国,悠悠五千年历史。朝代更替,沧海桑田;人类长河,海浪汹涌;社会舞台,悲壮雄浑。创造了多少辉煌?演绎了多少故事?造了多少神奇?成了多少业绩?大千世界,风云难测,平民如飞沙,英雄如流星。皇帝与百姓,狂徒与志士,乞丐与大亨,浪子与佳人,谁能躲过生死?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同为一梦!
一曰:落第秀才淳于芬居宅南有一古槐,干粗数围,枝冠冲天。一日,淳醉后入梦,被槐安国王招为驸马,封为南柯太守,三十年享尽荣华富贵。醒后见古槐树下有一大蚁穴,南侧一枝有一小蚁穴,蚂蚁如织,进进出出,此便是梦中的槐安国和南柯郡,禁不住摇头叹息:富贵得失无常,人生莫过如此!
二曰:有一卢生,在河北邯郸客住,遇一姓吕的道士,对其投诉说自己的穷困。吕道士送给他一个枕头,卢生就枕入睡,便及第做官,封妻萌子,锦衣玉食,酒绿灯红,好不快乐。一梦醒来,店主人的小米饭还未煮熟。后人常以此讥笑那些不切实际幻想的人:一枕黄梁,美梦破灭,“本是穷途人,妄作邯郸梦!”
本人是马克思主义的忠实信徒,几十年信仰坚定,根本不相信什么鬼蜮神灵,因果报应。但是人世间有些事情总是说不清,解不开,成了千古之迷。如中国的摩岩石壁,埃及的金字塔;书中的神话,民间的传闻;神医治病,巫婆念经,天灾巧合,死前信息;中国人信玉皇,美国人信上帝。有的死而复生,南腔北调,讲阴曹地府的见闻,神色毕真。我常用科学去解释,往往难以让人信服。不由得对自己的知识面产生了怀疑,视乎也觉得已知科学有局限性。
然而,这和“人生如梦”的命题完全是两码事。梦是人的大脑制造出来的,或许是物质的产品。是人都会做梦,有的梦生,有的梦死,有的大梦初醒,有的临死还在做梦,只不过是有的梦圆,有的梦缺,有的做的甜蜜,有的做的苦涩,有的做的惊恐,有的做的奇特罢了!
三国时的曹操,人称他是“治国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是历史上少有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三合一”的人物。拥兵百万,独霸中原,是何等的英雄了得!然而,面对强敌却奈何不得,兵败赤壁,失子宛城,割袍西凉,痛定思痛,如梦初醒。不由扼腕长叹:“人生几何,对酒当歌!”终于称王不称帝,给后人留下是非难分,功过难评的争论。
还是三国时的诸葛孔明先生,被人称作才高管乐,德高吕望,他倒是聪明人糊里糊涂做了一辈子梦。刘备第三次顾茅庐时,他装模作样,卧榻不醒,起床便口吐“真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未来先知,三分天下,死保刘皇叔,逆潮流而动,力图收拾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汉室江山,累死五丈原,壮志未酬,“常使英雄泪满襟” 。临死他还在做着平定中原,蜀汉一统的美梦。2000年9月我同几位文友到荆襄考察,途径隆中,感慨系之,曾作诗相问:
唐太宗李世民是一代英明君主,他随父南征北战,推翻了荒淫无道的隋炀帝,荡平了藩寇。“玄武门”之变,又灭了同胞兄弟,巩固了帝王之基。他从谏如流,“贞观之治”,可谓一生轰轰烈烈。然而,老了却魂游地府,一梦醒来,善心大发,决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是,便有了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
还有那红楼一梦,苦了几十个才子佳人,叹坏了无数的读者。当人们掩卷深思:方悟出红楼怡园,破镜难圆。梦中奥秘,能有几人解的开,记得住?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领袖毛泽东,文韬武略,英雄盖世,舞文弄墨,才华横溢。就是这位一辈子坚信马列,讲唯物论的旷世伟人,回到故乡韶山,百感交集,也禁不住诅咒光阴,梦话人生:“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三十二年前,离别如梦,时间过的太快了!他梦寐以求的是“玉宇澄清万里埃,”终了未见。客观规律并不依他老人家的意志而转移!不可能“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我等平庸之辈,人生苦短,美梦更是难圆。上初中时,我爱读小说,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叱诧风云,建功立业,自为楷模。有同学问:“你将来做什么?”我脱口而出:“当一名将军。”而两次征兵体检,皆因视力差被淘汰,不仅将军梦成了泡影,而且留下了一辈子没当兵的遗憾。
1961年省六技校毕业,正逢国家三年困难,只好卷起铺盖,回家当了农民。种庄家,担塘泥,打柴禾,拉架子车。农民干啥,我干啥,农民能干啥,我也能干啥。面朝黄土,背朝蓝天,挣了个头等劳力的工分。说句丢人的话,我在信阳上了两年技校,因身无分文,竟然没做过一次公共汽车,几十里路往返都是徒步而量。后来当农民自食其力,腰里时有两钱,曾做过公共汽车。看到汽车售票员,做车不掏钱,买票很轻松,我便萌发了当公共汽车售票员的念头。在哪特殊的时期,我第一次坐火车到郑州风光了几天,火车到底比汽车跑的快,又不颠簸,便又见异思迁,想当火车上的列车员。后来,在公社开会,公社领导做在主席台上,真是威风八面!我则当然地坐在台下,一本正经,聆听报告。看到公社书记抽着一包高达两角五分一盒的黄金叶牌香烟,我则抽着一盒经济牌的试制烟,惭愧之至。心想:“啥时候也捞个公社书记当当!”再后来,我已是民办教师了,而且是个小头目,一次到县文教局开会。局长杨某,参加我们小组讨论,他是老八路出身,穿着劳动布工作服,手里拿着一尺多长的旱烟袋,边吞云吐雾,边不着边际的闲聊。我则暗想:“这没有文化的人怎能当文教局局长呢:”很有点不服。夜晚果然做了一个梦,自己当上了文教局长,坐在主席台上,面对下边一大片人,振振有词做报告,颇为得意。也从黄金叶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咔嚓”擦亮了火,烟未点着,倒把手烧了——大梦突醒,仍然和大伙一样在地下滚稻草窝!
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我曾自我调侃:“本人农民出生,技校毕业,阴差阳错,当了记者。”那是一九六四年七月,我写了一篇小稿被县广播站采用了。就是这篇小稿神使鬼差地让我走上了布满棘刺的羊肠小道,从公社到县广播站,再到信阳电视台,笔耕了一生,做了一辈子残梦、噩梦、美梦,画了一个不太圆的句号。正是:
大梦一生有谁知,至今未到梦醒时。
说与读者博一哂,不问他人说吾痴。
推启寒窗望树稍,秋风摇动鸟离巢。
少时码字到发白,还沒麻雀飞的高。
作 者 简 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