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总是想死的女人》的案例讨论

出自《Psychoanalysts' Talk》by Virginia Hunter

总结&翻译:闫煜蕾

治疗师(即作者) Virginia Hunter 就这个患者与著名的分析师/督导师Jocob Arlow进行了讨论。

Arlow询问了Hunter关于患者之前精神病发作的情况。Hunter介绍这位患者对精神科医师产生了偏执型妄想,认为精神科医师打算杀死她,因此在精神科住院期间不配合治疗。Hunter在精神科医师的请求之下去医院看望患者,她在患者的床边,握着患者的手听她说话,之后患者就平静了下来,度过了那一次精神病发作。Hunter用了containing来形容发生了什么。

Arlow并不同意Hunter使用containing来形容发生了什么,他认为这是Hunter对临床数据的理解,而不是临床数据本身。即便containing是来访者获得帮助的原因,咨询师也应该将临床材料和对材料的理解加工进行区分。【译者注:这一点对于我来说非常有启发。要分清楚facts和process。这样可以对咨询师个人的反移情变得更加敏锐。】

Arlow也提出了不同的诠释,即患者为什么在精神病发作的状态下安静下来。他认为患者有着杀掉母亲的幻想,同时又被这个幻想折磨着产生了巨大的内疚,因此寻求着自我惩罚。对精神科医师的移情当然说明她将对母亲的感觉转移到精神科医师上,认为精神科医师会像她母亲一样想要她死掉;而她也想要她母亲死掉,然而她害怕因此被上帝惩罚。当Hunter出现在她床边时,Hunter作为患者母亲的表征让患者得到了安慰——即她的弑母幻想并没有成真,母亲没有被她杀掉,因此起到自我惩罚功能的精神病性症状也得以消失。【译者注:Arlow的诠释与Hunter不同,并不代表反对Hunter的诠释,而是提供了一个不一样的视角。在我看来,都很有道理。Arlow的诠释更像是经典精神分析和自我心理学的视角,Hunter的诠释显然受到客体关系学派的影响。】

Hunter与Arlow的对话节选

H:我有另一个困惑。这些年我尝试找到她希望杀掉妈妈的证据,但直到最近6个月我才看到证据。我对此感到很困惑。我的理论告诉我,偏头痛和她的暴怒和恨有关,但是它们没有出现在材料里。

A:它们在材料里。

H:她对感受的恐惧肯定是在材料里的。

A:我们会谈到她想要杀掉妈妈的暴怒的。这就在材料中,它很漂亮地呈现在材料里。

H:我更多听到的是她对妈妈的恐惧。

A:当然,这部分很显然,但这是她意识中就知道的。把她吓坏的是她无意识中对暴力的谋杀愿望的害怕,这让她觉得她可能就像她妈妈一样。她甚至告诉了我们她会怎样杀死她妈。我们会在回顾材料时看到这一点的。我会努力向你说明材料是怎样告诉我这些的。现在分析中的问题是,你在以一种要么证实或者证伪假设的方式在听。既然你放了1990年的逐字稿,那我们就从对这个逐字稿的检视开始。我觉得她的基本问题是她挣扎于对她母亲暴力的暴怒,挣扎于她想杀掉她(母亲)的愿望,挣扎于她害怕她害怕她的暴怒会失控于是她会真的杀了她(母亲)。她会真的做这些糟糕的事情,她的愿望会真的让她母亲死去,等等。现在她有个反复出现的恐惧是她将要疯掉。你有问过她,对她来说疯掉是什么意思吗?

H:我问过。她说那代表着对她自己的心智没有掌控的力量,对她自己的想法没有控制。

A:疯掉意味着失去控制。

Hunter问了Arlow一个技术问题:“在治疗中有一个问题。如果我说'你一定感觉到了’,她会非常快地回应'我没有感觉到,它只是发生了’。然后她会告诉我她在童年花了很多时间尝试搞清楚——她所体验的或目睹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没有人表现得像是真的一样。”

Arlow回应道:“是的。但是对于这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坏事的真实性并没有问题。那不是她的问题,她的问题是她在和发生在她身上的坏事作斗争。”

Arlow接着说:“在你给出的会谈片段(1990)中,她开始了一个会谈并感到不好,然后她沉默了。之后你问得很适合,'躯体上还是精神上?’然后她说'两者都是’。并且她说了更多,'我头疼’。这可以同时是躯体上和心理上的。并且你说,'看起来你今天很难讲话,我不确定我的沉默是否有帮助。’她对这些有什么想法?她开始会谈并说她觉得糟糕、她头疼,这一定是这节会谈的主题。患者在会谈中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会谈的主题。这就是为什么她来,她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她心中有什么。

Arlow询问Hunter关于'contain'的感觉:

H:我知道我应该说comfort/hold,而不是contain。

A:你自己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呆板的说法。

H:是的,我知道。

A:这告诉了我有关你的反移情。那一刻你想说“hold you”,但是你觉得那样太亲密了,因此你逃进了技术性的语言中。你其实与这个来访者有着非常深刻的依恋。你富有同情心,你非常想要让她好起来,因为你对她生活中所发生的糟糕的事情感到非常难过。你在与你的冲动抗争,而我没有。

H:但是我不想干扰她。我觉得如果我那样说,会干涉她的想法,她本来在学习自己处理这些感受,并且学习知道我在那儿。

A:是你的倾听受到了干扰。你并没有听是什么吓坏了她,什么让她头痛,而是在想你可以做什么减少这个可怜的女人的痛苦。她在讲让她头痛和吓坏她的事情,她知道她必须要work on it。而你在说,“我们还是别对此进行工作了,我希望我抱着你(hold you)。”

……

A:她说:“昨天我觉得我对偏头痛有了一些了解。就像是每当我更靠近去表达我的真实感受时,我就会偏头痛。“接着她说了内爆、宇宙中的黑洞、词汇不够用。她的职业是什么?她是科研人员吗?……内爆?内爆是什么?

H:向内的暴力。

Arlow指出内爆是巨大暴力的意象,患者将暴力转向自己,被压制的暴怒转变成头痛。

Hunter还是不明白患者的暴怒和暴力可以从哪里看出来。

H:有时候如果我瞥见一点暴怒,我会将之提出来,但这似乎只是会让来访者把暴怒封起来。有时我想也许当她是个孩子的时候,暴怒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A:患者说过:”偏头痛就像是在我自己内部的一个容器中的我,就像是疼痛的容器,这些疼痛如果出来就会毁掉我。它会炸掉我的心智、炸掉我的自我。然后我就会像是小分子一样散得哪儿都是。“首先,你可以看到内爆和外爆的区别。她曾经觉得她马上就要爆炸了(外爆)。当你想到心要爆炸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你会怎么想象呢?她告诉你了,就像是分子被炸得到处都是。这些到处都是的分子和外爆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核弹、一个原子弹。分子是很小的东西,它们虽然微小但是却可以杀戮。你甚至看不到它们,但是它们会杀掉路径中的所有东西。

H:是的。她内在的母亲形象是一个毁灭性的母亲形象——这个形象既在内在也在外在。

A:她很害怕她疯了会释放外爆,然后会杀掉目光所及的一切。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她不知道她想杀戮。

H:我没有和她提出过这种可能性。

A:这不是一种可能性。你得告诉她,就像你相信一样。如果你不相信,她也不会相信。我想起了有人跟我讲过的Isakower和受督的轶事。Isakower指出受督没有看到的部分,受督非常震惊,他问Isakower,'我应该把这个告诉来访者吗?'Isakower说”不应该“;受督问”为什么不应该呢?“Isakower回答说”因为我相信而你不相信“。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