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我当“小老师”的一点经历与感悟

本科的时候在同学的介绍下去做过家教，后来在一个家教机构断断续续干了有两年多时间，其中还有段时间协助公司区域负责人招过“老师”（虽然工作做的很差……）。初衷当然是赚点生活费，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本科不是社会学专业的，但修过几门社会学专业课程，对社会学很是感兴趣，但是由于没有师友指导、也没有资源渠道去做一些感兴趣的社会学调查。从“衡水中学式”的、令我非常压抑的苏北某县高级中学实验班毕业考入大学的我，在那段时间里对于自己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历程十分感兴趣。在大二暑假期间，我和本校以及另一所成都高校的一些同学去贵州黔西南山区某个山村支教了一段时间。继而对现在的小学/中学教育模式与现状很感兴趣，尤其是苏南城市中产阶级及以上中小学生的家庭/学校教育。去学校进行参与式观察或访谈对我来说肯定不太现实，而做家教则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去深入观察不同家庭的家庭教育情况。另一方面，在这个家教机构中，有一段时间我还经常去做陪教——即家长第一次可以免费上一节体验课，为了保证体验课的成功率，会有一位陪教带领家教老师去学生家中。在家教老师与学生交流上课的时候，陪教老师则与家长进行沟通，了解学生的基本情况与家长的基本要求，并对学生上课情况与家教老师教学情况进行观察评估。虽然这个过程一般来说只有一个多小时，但是这一个多小时也相当于社会学中的半结构式访谈了，能够收集到很多有意思的信息，可以与自己长期做家教的家庭进行一些对比。

当时在黔西南山区支教（更清晰的图片找不到了）

两年多的家教中，我从幼儿园小朋友到一至六年级小朋友都教过，此前还带过一个初中生。不过，在这些小孩子中，只有一个女孩子——大概是因为我是男生的缘故，大多数家长还是希望女老师带女孩子，毕竟大多数都是一对一的家教。另外，教学、辅导孩子课程和作业毕竟是家教老师的主业，对教育问题的观察与思考只是偶尔进行的，当时也没有什么计划、更没有什么能力去进行系统的研究，问题的提出、访谈纲要的拟定、调查笔记的整理、文献的阅读统统都是不存在的。此外，没有获得我曾经教过的孩子与他们家长的授权我是无法展现涉及到私人信息的一些内容的。因此种种，这篇小文章并非是一个关于家庭教育的“研究性内容和结果”的陈述，只是在教师节之际，想随便聊聊我曾经作为“小老师”的一些零碎的感悟。之所以说是“零碎”的感悟，是因为很多记忆都随着时间被逐渐冲淡，剩下的都是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比如这个“小老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是哪位家长这样叫我的了，大多数家长与孩子都还是非常尊敬的叫我“*老师”或“小*老师”（当然我不是说“小老师”就不尊重人，我觉得很亲切！所以我这篇小文的标题用的就是“小老师”）。

齐美尔说过一句我很喜欢的话：“我们大家都是一些残缺碎块，不仅是一般人的残缺碎块，而且也是我们自己的残缺碎块。”在我的理解中，齐美尔这句话意指，个体的人格与性格是通过社会化来形成的，是成长历程中通过与诸多他者的社会互动与社会交往，概化他人而形成的。在这个过程中不同阶段大量不同的经历会内化进我们的人格与性格中，产生冲击与碰撞，在那些彼此之间可能存在矛盾、甚至是迥然相异的经历中我们会寻求整合。由此，我们成了齐美尔所说的一般人的和自己的“残缺碎块”。由此而言，我在家教中的一个非常直观、也比较深的感受是，相比于我们这一代人，现在这代小孩子仿佛就是家长的翻版，他们的人格与性格基本都能从家长那里找到影子。这可能与他们较为封闭的家庭成长环境有关，在校时间的缩短、回家后的家教与各种培训班使得他们与同龄群体及其他阶层、年龄与性别的人之间的社会交往似乎没有那么紧密了。尤其是教育比较严苛、氛围比较压抑的家庭中孩子各种问题似乎更多。以前在许多关于中产阶级研究和教育研究的文献中看到关于中产阶级教育焦虑相关问题的研究，真是百读不如一见。只想感叹一句，现在的小孩真的是太累太累了，当然，另一方面来讲，现在的中产阶级父母的教育压力也实在是太大了。

家长是孩子的第一老师，家长如何以及营造什么样的家庭关系，对子女采取什么样的教育方法对他们的学业成绩有很大影响，更大的影响其实是子女的人格和性格，这也是最根本的影响。从父母说回到老师，在现代城市社会中，家庭是孩子社会化的第一场所，但同时现代城市核心家庭结构与模式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又是对孩子社会化的囿限。学校依然是孩子社会化的主要场所，就此而言，教师依然是孩子形成健康的人格与性格的引向标，甚至是孩子在家庭内部社会化出现问题的校正者。因此，教师的教育观点与教育方法对于孩子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不光是在“成才”方面，在“成人”方面教师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在与孩子的深入的聊天中会发现，孩子敏锐的观察力与其所处年龄阶段的特质使得他们对于老师的言语与行为有自己独特的感受与看法，这些感受与看法他们往往不会和父母说更不会与老师沟通交流，大多数是独生子女的他们也无法向我这样年龄的人倾诉，同侪之间虽然会有交流，但是很难提供指导与帮助。或许值此教师节之际，应该恳求一下那些学校尤其是教育机构的老师们对孩子们宽容一点，在更多时候更平等的倾听他们的想法。当然，这也不能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因为有些结构性的教育问题也不是老师们所能左右的。所以在此教师节之际，不光想祝各位真正的老师们节日快乐，也想祝各位孩子们，愿你们在成长过程中，你们的第一老师——家长以及你们的学校里的老师、培训机构的老师与可能会有的像我这样的家教老师都能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师。

话说回来，相比于做家教老师，时间不长的支教经历给我带来了更多不同的感悟。在这里就不多谈了，也许以后（下一年教师节？）有机会再谈谈。总之，在这里，我这位曾经的“小老师”祝广大真正的老师们教师节快乐！愿你们培养更多拥有健全人格，健康成长的年轻人。也要特别感谢这些年来我遇到的许多老师——狭义的与广义的，感谢你们在我身上添补了更多的“碎片”，使我得以更加完整。

支教结束一个学生送我的画。

*封面图为支教时学生/老师在黑板上画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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