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二奶奶》

二奶奶与作者及女儿

念亲恩 群星

《忆二奶奶》看到这个题目可能有人觉得很奇怪，更令人百思不解……，是的，我今天要写的就是我的二奶奶。  

这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二奶奶的父亲是办学堂的，闹日本鬼子国破家亡，举家到处流浪......最后就跟了我爷爷，二奶奶从小知书达理，尽管比我爷爷小二十多岁也处的很好，深得全家的尊重。从我记事起就有二奶奶了，我和二奶奶很亲。二奶奶瘦小玲珑，脾气超级好，她特别喜欢孩子，可她自己却没小孩。因二奶奶脾气好我就常叫二奶奶给我买这买那的，二奶奶一说“没钱了！”我就把手伸进她的衣兜、裤兜里翻找......。把她藏在衣兜夹缝的钱翻出来说：“这不是有钱吗？！”二奶奶就无语了……。     

二奶奶最早在交道口服装厂上班，每晚下班从帽儿胡同东口回来，我都会在门口等她......。等她那包包里的“好吃的”！有时是一根糖葫芦，有时是几块奶糖。                 

二奶奶一米五几的个子，我刚三四年级就和她一样高了。胡同扫街的张阿姨见了我和二奶奶一起就说：“快赶上你二奶奶了！”后又说：“和你二奶奶一样高了！”再后说：“比你二奶奶还高了……。”个子高还是孩子，在胡同东口时遇见冰棍儿车买了一根冰棍儿，到了西口又遇见卖冰棍儿的车，就蹲在车边不走，耍赖，二奶奶没辙就又拿出了钱包！

插图张瑛

   

二奶奶觉得今天的好日子都是毛主席给的，国家给她的，因此街道上交给她个事儿，她都是认真的去办。记得八十年代，一快到年节总是带着红袖章义务“站岗放哨”......。她总是说：“过去我不挣钱不硬气，解放了，国家无偿的培养我们这些家庭妇女学缝纫技术，有技术了，能挣钱了，腰板也硬了……我要感谢毛主席、感谢新社会！”

二奶奶心细、做活儿手艺好，后来调到“红都”服装，专给名人做演出服。二奶奶闲暇时也给我做衣服，（我结婚时穿的连衣裙就是二奶奶给我做的！）三年自然灾害，二奶奶饿的浮肿了，单位给她特批的朝鲜鱼，她给我们孩子们吃，妈妈说：“你们吃的鱼是照顾你们二奶奶的啊……。”                                               

时间飞逝，若干年后，我结婚了，孤独的二奶奶选择了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们小两口儿非常爱二奶奶！不是父母胜似父母......。我生孩子时，二奶奶彻夜不眠，在屋里走来走去道：“怎么那么费劲！怎么那么费劲！”得到通知母女平安时，倒头便睡。                                     

半年的产假就上班了，女儿的依靠就是二奶奶了，女儿叫她“二老祖”。女儿会说的第一句就是“祖儿.....哇”。去托儿所接送，女儿不去上托儿所大哭，二奶奶抓着托儿所的栅栏门也哭.....。二奶奶几次劝我别去托儿所了，都被我果断的拒绝。      “你不就是嫌我说话有口音吗？我可以改！”二奶奶说。我说：“不是改口音的事儿，三岁该接触同龄孩子了！”我心里暗自发笑，都七十多岁了口音哪能改的了！                      

女儿大些也是磨她二老祖要这要那的，什么“仙帝娃娃”等......。二奶奶开支领工资，我女儿得拿着二奶奶的钱包。二奶奶就说：“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样！真是活脱儿一样！”                                           

有次大雪纷飞，女儿发烧上不了下午课，叫二奶奶到学校取作业本写作业。二奶奶取回来了，只见身上、头发上眉毛上粘的都是雪，怀里的作业本一点儿雪也没有还带着体温....。         

插图张瑛

记得二奶奶带着女儿在“花鸟市场”买了一对儿“金丝熊”（鼠类），繁殖速度快，楼房不适合养，即使每天打理那屋里骚味很大……。又耽误孩子学习。最后一致决定送人。条件就是必须找个好人家！二奶奶几次奔波城乡间，选定合适人家后，带着女儿把“金丝熊”护送到新家。从小就培养孩子的责任心。                           

二奶奶养我们小，我养她老.....。二奶奶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膀胱癌做了三次大手术……医院告知就一年的生存期限，却活了18年！后来，医院还找过我问怎么延长生命的，我说：“她有信念支撑着她，因重孙女太小，离不开她，她不敢死。”（女儿曾经说过，我还没长大呢！你不许死！二奶奶也答应过女儿不死。）  

                                     

二奶奶去世那年八十岁，我给她买了很体面的墓穴，清明节、寒衣节我都要烧纸钱烧衣服......。祭奠之日，在家为她老人家点上几柱香，烟气袅袅，升至屋顶打旋、游离不肯散去……我注目凝视着......突然，烟气凝固成了一张最熟悉的笑脸，啊！是二奶奶，她在冲我微笑.....我伸手去够摸，那影像瞬间消失了.....两行热泪顺着嘴角儿流到了我的嘴里。

她是我们家的恩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胜过似亲人！！！女儿经常叹息着说：“我还没挣钱呢！二老祖就走了……她没享到我的福。”  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全家忘不了她——我的二奶奶。

2019年12月21日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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