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科技产品“成瘾性”刻不容缓——但是，厂商会乖乖照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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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科技产品变得越来越吸引人，各种手机成瘾、游戏成瘾的新闻也已屡见不鲜。社会大众已经开始意识到科技产品成瘾的危害，许多专家也在呼吁厂商降低自己产品的成瘾性。但是，厂商似乎缺乏足够的动机来响应这样的号召。
精神鸦片
短期多巴胺驱动的反馈循环
几个月前，Facebook公司一名前高管针对社交媒体的运行机制进行了公开批评，称社交媒体这种“短期多巴胺驱动的反馈循环”正在“破坏社会的运作方式”。世界卫生组织（WHO）也将“游戏障碍”（即通常所说的游戏成瘾）列入了精神疾病范畴。在一项最新的研究中，科学家发现使用智能手机甚至能改变大脑中的化学反应进程，进而对人的认知和情感功能造成损害。近日，苹果公司的两名大股东也发表了一封公开信，敦促苹果公司正视青少年使用手机成瘾问题——对此，《纽约时报》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表示，“苹果公司应该着手研发一款‘不那么令人沉迷’的iPhone了”
虽然有些耸人听闻，但是，如果你对科技产品的本质有所耳闻的话，上述这些消息也就不足为奇了：所有科技产品在设计之初就希望能让用户上瘾——为此，设计者将产品功能与人类大脑中的快乐及奖励中枢相连接，将用户的心思牢牢地拴在了产品上。用户如果想得到更多的愉悦感，就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它。最近甚至还有报道称，社交媒体公司的领导不得不弃用自家产品，才能抵挡住它的“不良诱惑”。
正因如此，“数字戒毒”(digital detox)成为了目前硅谷最为流行的一个概念。在部分公益机构的帮助下，一些App开发者已经意识到了科技成瘾的严重性。他们已经开始对产品做出调整，以减少用户沉迷。
然而，容易让人上瘾的不只有移动设备。仅仅更改手机推送通知的方式，或者在周末停止使用平板电脑很可能无济于事，因为在移动领域之外，还有许多科技产品正在“虎视眈眈”。某位虚拟现实（VR）业内人士曾经表示，未来的VR技术会变得更加以假乱真。而芯片植入技术很可能会让人类对科技的依赖变本加厉。专家认为，产品设计者应当提高自身道德意识，不应再将“吸引用户沉迷”作为设计的第一准则。但是，开发者们会乖乖照做吗？
希波克拉底誓言
把“不伤害病人”视为头等要务
纽约大学市场学副教授亚当·奥尔特在接受Futurism采访时表示：“一款产品的吸引力由许多因素决定。如果你熟知这些因素，就可以利用它们轻而易举地吸引到大量用户。”亚当·奥尔特是《不可抗拒:成瘾科技的兴起和让我们欲罢不能的生意》一书的作者。在书中，他对“外界刺激如何影响人类的决策以及言行举止”这一课题进行了研究。
根据亚当·奥尔特的说法，科技产品的设计中存在着一系列“准则”。无论是颜色还是App推送通知的数量，产品中任何细枝末节之处都以吸引用户沉迷作为最高宗旨。但是，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亚当·奥尔特认为，与其盲目地采纳这些设计准则，产品开发者更应当学习医学界“希波克拉底誓言 ”的精神，把“不伤害病人”视为头等要务。为此，开发人员需要再三权衡产品中某项功能的效益及其潜在的心理、社会或经济危害。“我不得不说，从这方面来看，许多科技产品都是得不偿失的，”奥尔特说。
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支持者们所青睐的产品功能往往不那么令人沉迷，反倒对用户更加友好。这一点对VR游戏与程序来说显得尤为重要，因为用户很可能会在逼真的VR世界中迷失自我。
非赢利性机构“欢乐时光”（Time Well Spent，旨在减轻科技成瘾危害，帮助大众更加积极地使用科技产品）内容负责人马克斯·斯托塞在采访中表示，“越是用户众多的产品，越是不能置身事外”。“如果放任其发展，这些产品只会变得更加令人沉迷。这正是我们如此急切地想要改变当前数字世界状况的原因之一。”
目前，虚拟世界中的一些应用已经开始对我们的现实生活产生可观的积极影响——例如，医生可以使用VR技术帮助病人恢复运动功能，或者帮助心理病患克服恐惧。
而对于VR技术的其他用途（例如游戏）而言，亚当·奥尔特认为，VR设计师最好能够像书籍的章节划分以及电视剧分集一样，在游戏中也加入正常的休息环节。
“设计者不必强迫用户在每次休息的时候退出游戏，但是‘休息’本身就预示着之后的游戏内容还有很多，用户应当合理安排时间，”亚当·奥尔特解释道。他还表示，游戏设计者还应当避免在游戏剧情中留下不必要的悬念，这会强迫玩家“一口气将游戏打穿”，而不是“享受”游戏。
构筑未来
只有那些真正有利于大众生活的优秀产品才能留存下来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对减少科技产品的成瘾性持赞同态度。
“‘设计产品时不使用吸引用户的伎俩’本质上就是在说‘别把你的产品做得太有趣了’，这实在有点愚蠢。”《上瘾 - 让用户养成使用习惯的四大产品逻辑》一书作者尼尔·埃亚勒在接受《大西洋月刊》采访时这样说道。“每当有新技术面世，老一辈人就会叫苦连天：‘现在的小孩子玩得太多了，它们的脑袋要坏掉了……’但实际上，一直以来我们都适应得很好。”
不管上述言论是真是假，产品开发者总归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毕竟，用户的使用时长往往与产品的利润直接挂钩。用户浏览网站或者打游戏花费的时间越多，就越有可能通过点击广告等方式，为公司带来更多的收入。苹果公司已经做出表态，将在手机中添加更为完善的控制功能以限制手机上瘾——苹果公司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硬件销售，他们当然有资本这样做，但是，其他那些以产品内容为重的开发者们也能这么“大公无私”吗？
“每名用户的精力都是十分有限的。如果一家公司采取了防止用户沉迷的措施，那么因此被解放出来的用户精力将瞬间被其他竞争者瓜分殆尽。在这样一场高度紧张的争夺中，谁都不敢有所松懈，”亚当·奥尔特说。“我们只有采取相应措施，才能保证公司在设计产品时做到以用户为本。为此，我们可以：1.教育消费者如何辨别公司的掠夺行为；2.鼓励消费者向科技公司施压以改进其产品。（如同近日消费者向苹果以及Facebook提出质疑一样）；3.通过立法手段，对科技公司吸引用户所能够使用的方式进行明确界定。”
不过，我们也可以从更加积极的角度看待目前的困境：如今这个混乱的局面能够起到“大浪淘沙”的作用，进而孕育出一个崭新的市场，“只有那些真正有利于大众生活的优秀产品才能留存下来，”马克斯·斯托塞表示。“千万不要轻视这个新市场的力量……想想看吧：一个尽心尽力为你服务的市场，与一个挖空心思榨干你每一滴时间的市场，你究竟会选择那一个呢？”
编译丨王燕处
选自 | Futur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