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依恋着的老屋

每每空下来，总想回老屋看看，那是我结婚生子的地方，是我永远的家。

那一天，我鼓了好大的勇气，对着两个陌生的面孔，叫了声“爸、妈”。从此，为人妇，为人母，开始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

老屋，离我住的地方只有驱车不足一小时的路程。平常孩子上学，自己又忙，所以只是隔三岔五地抽空回去，因为老屋还住着那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我却叫他爸爸的老人。他一直执拗着不想打扰儿女们的生活，自己独自住在老屋里，每天种种菜，打打牌，和老邻居们一起聊聊天儿，生活倒也过得安安稳稳的。

每次回老家，我从不打招呼，因为并不算太远，说走就走，每次都是真实的日常，真实地坦露在眼前：家里铁将军把门。我总要在老屋附近的麻将场上一个一个地问，几分钟不到，就会有人扯着嗓子吆喝着：“寻着了，你爸在西头你三叔家打麻将呢”，然后我便一路和叔婶们打着招呼，往三叔家走着，几乎每次都这样重复着不变的程序，一切都那么的自然，一切都那么的亲切，一声声淳朴的问候，一股股浓浓的亲情，温暖着我的心灵，给我带来家的温情。

恰逢小满会赶集，我特地给公公买了两套夏装。这次回家，是本家一位叔伯奶奶办三七，亲戚们都在这一天聚在一起，吃着饭，说着家长里短。席间忽然有一位婶婶说，别让你爸爸老穿着这件衣服了，还是买饲料时候的赠品，其他亲戚们也都附和着，我一看，果不其然，背后还写着某某饲料。我嘴里虽然说笑着这是”名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觉得很没面子。家里的衣服也不少，每到换季，姊妹几个都会给他添置不少新衣服，可他就是舍不得穿。这样的场合穿这样的衣服，让亲戚们看着，好像是我们做儿女的不孝顺似的。

回到家，姐姐们决定整理柜子，把旧衣服全都扔了，新衣服拿出来穿，别再压箱底了。我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们说着话。不一会儿见她们整理了好几件衣服要往外扔，老人硬是拉扯着不让。我顺着声音走过去，蓦地瞥见公公的床上，放着两床夏凉被子，两个枕头错开摆放在床的两头，还是婆婆生前的样子。十四个春夏秋冬，无论季节更替，怎样变化，被子薄的换成厚的，床单旧的换成新的，枕头的位置始终不曾变过。这一切似乎今天格外显眼。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鼻子酸酸的，眼眶潮湿了，姐姐们也停了下来。此刻，婆婆仿佛还是虚弱地躺在床上，亲戚们在说着安慰的话语，姐姐坐在床边，强忍着泪水在劝着她多喝一点粥，二姐手里端着碗，小心地拿着勺子，等婆婆张开嘴，赶紧把在嘴边吹了几次的小米粥喂进她嘴里，邻里亲戚的关心也比以往多了许多，亲戚们都送来平时舍不得吃的稀罕东西，恨不得让她把世间的美味都尝个遍，望乡台前不留遗憾…….

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睹物思人吧。老屋里的一切陈设都没变，只是少了一个人，少了婆婆生前的干净，整洁，还有那份特有的温馨。这些年，这份牵挂在各自忙碌的生活中渐渐淡了许多，每次回到老屋，心里总会有隐隐的刺痛。都说时间是一剂良药，能抚平伤痛，抹去记忆，然而再好的良药，也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十四年了，公公依然在极力维持着原来的家的样子。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坚持和守望，他一直在等……

我默默地伫立着，环顾院子里曾经熟悉的一切，红得发紫的指甲花依然在怒放着，几盆盆栽依然是冬枯春绿，桂花树也已有一人多高了，只有窗台上厚厚的灰尘似乎在述说着老屋的宁静和寂寞。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老屋，那是家的样子，无论走多远，永远走不出家人的那份惦记，无论走多久，都走不出自己对家的那份眷恋和思念。

作者：孔莹玉，河南省济源市人，笔名“水绿如蓝”，喜欢用文字记录情感，作品发表于《读书》《随笔散文》《济源晨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