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反响怎样?《红高粱家族》好评91次差评40次
首位中国籍诺贝尔文学奖莫言的文学作品在英语世界反响到底怎样呢?11月3日,陕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王西强在中国社会科学网上发表了题为《意义在阅读中生成——莫言小说英语世界读者接受调查》的学术研究文章。他通过亚马逊英文网站搜索发现,目前该网站在售11种莫言小说英译本,读者评价累计623次,评价数排名前两位的是《生死疲劳》和《红高粱家族》。《生死疲劳》的读者评价次数是138次,好评106次,差评32次;《红高粱家族》的读者评价次数是131次,好评91次,差评40次。
莫言的叙事实验让英语世界读者眼花缭乱
王西强称,他通过搜集《生死疲劳》、《红高粱家族》这两部作品的读者评价高频词和关键词,考察莫言小说英译本作为“翻译小说”在英语国家地区普通读者中的接受反应。英语国家地区莫言小说英译本的普通读者中有些读者自称“对中国很有研究”,有些读者声称“是莫言的忠实粉丝”,“读过所有的莫言小说英译本”,也有很多读者是初读者,自称“读《红高粱家族》是因为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从评论文字的语言来看,发表评论的读者的批评态度多是诚挚认真的,评论的热点集中在作品的主题、表现形式、叙述方式、语言的表现力、故事的感染力、情节转换、叙述时空转换、小说的思想容量、细节描写、作品的长度、人物的数量、作家的想象力和翻译质量等方面。”王西强在文中评述道。
他还发现,读者评论最多的是莫言小说的叙述方式。如对于《红高粱家族》的叙事,好评读者称赞其“叙述有力”“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叙事时间复杂有趣”“大胆(地拓展了叙述)视域与形式”“是一部极为复杂、精彩的作品”。
莫言在《红高粱家族》中使用“我爷爷”“我奶奶”等“复合人称视角”,展开旨在拓展叙述者视域和知域的“我向思维叙事”受到部分读者的夸赞,认为这种叙述方式“美极了”,是“来自中国的杰作佳构”;差评读者则认为作品“对‘倒叙’(闪回)的使用太过频繁、多变而令人费解,(故事)情节中的时间前后穿插,读来令人困惑,以至于总是要重读,搞不清谁是叙述者,弄不清到底是父亲、祖父、儿子还是曾祖父在叙述故事,故事的讲法完全无趣,写得很差、像乱炖、理解不了,故事的叙述者不止一个,故事不连贯,不喜欢叙事的松散,人名易混淆,时间太混乱,第三人称叙述者让人分不清父亲和祖父”。
“由此可见,《红高粱家族》这部由五个中篇小说连缀起来的‘家族小说’叙述时空的松散、故事片段的散置等,确是作品在文体上的一个缺憾,并被部分英语世界读者‘嫌弃’。”在王西强看来,莫言小说的叙事实验——叙述时空与故事时空转换上的“时空拼接”、叙述人称视角的转换、叙事者视域与知域的拓展——让很多英语世界读者眼花缭乱,导致“阅读不畅”和“审美受挫”,有多位评论者觉得“一开始很有趣,但读了不一会儿就觉得乏味,节奏太过缓慢”,是“难以卒读”“令人生厌”“让人头大的书”“写得糟透了,非常无聊”,是“乏味的小说”,“读不进去”“很失望”。“tedious”(枯燥、乏味)一词被数次用到,同一部作品的同一艺术特质,受到了读者截然相反的肯定或批评。
差评和拒斥来源于读者未曾有过的阅读经验
从审美接受角度来说,上述“差评”恰恰说明莫言在《红高粱家族》中使用的叙述“时空拼接法”和旨在拓展叙述者视域、知域而创造性地使用的“我爷爷”“我奶奶”等“复合人称视角”,以及由此开创的“我向思维叙事”对英语世界读者来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陌生化”叙事形式,是其未曾有过的阅读经验,是一种“有中国特色”的、“莫言体”的新历史主义叙事!“因此,我们可以说,英语世界读者对《红高粱家族》在叙事上的“差评”和“拒斥”在很大程度上正源于其未曾阅历过这样独特的作家和这样风格独特的作品。”王西强评述道。
迄今为止,莫言共有33篇/部作品被9位英语国家译者翻译成英文、由9家英语国家地区出版社出版并进入英语国家地区文学市场。其中有21篇/部是由美国汉学家葛浩文译成英文进入英语国家地区读者阅读视野,成为英语国家地区“翻译文学”的一部分。对于莫言作品英译本的翻译质量,好评读者都较为一致地认可葛浩文的翻译质量。差评读者中有多人质疑和否定译文质量。
有读者认为,《红高粱家族》“需要重译,小说很好!就是译文拙劣、粗疏,不文雅、文学性差,而且太拖沓”;有读者指出,差评的原因“可能是糟糕的翻译”;有读者指出《红高粱家族》“需要一个忠实、完整的重译本!美国译者葛浩文一定是受到外界压力的影响,时间紧没有耐心翻译,漏译很多。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但凡遇到怪词、难词,他都跳过不译;他跳过了几百个句子、有时是整段整段漏译”。持此类观点的读者多是“忠实翻译观”的拥护者,对葛浩文翻译中的“改译”“创译”“减译”和“漏译”等意见较大,认为葛浩文的翻译不如莫言的原作,影响了莫言在英语世界的传播效果。
王西强在文中还表示,从整体来看,莫言小说在英语世界普通读者中还是很受欢迎的,好评远多于差评。莫言作品被不断阅读、品评,作品的“意义”在读者的阅读和评价中不断生成。莫言作品英译本的艺术价值和审美意蕴源起于中文原作,却通过翻译在英语世界读者中进行着跨越语言、文化的“文本旅行”,其作为英语世界“翻译文学”的“意义”也在不断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