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季明霞《温奕》(2)
文/季明霞
【作者简介】季明霞，笔名秋雨春燕，2007年开始专业写作，代表作《七幅美人图》荣获2012年全球首届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第二季冠军。《暗香》获得榕树下最具潜力奖。长篇《暗香》《花冢》工人出版社发行上市。
【内容简介】少女与渐冻症男孩的懵懂爱恋，在雪夜初见那刻便注定会如同从天而降的雪花，还没结果就将枯萎。而在最美的时光里，她接而与几个性格迥异的美好少年相遇、相识、相知。可青春本来就是马不停蹄的相遇和错过，残酷命运的安排下，兜兜转转，她却还是逃不开那最执着的桎梏。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第三小节校园再相遇
烟一中，高三理科七班，一早温奕刚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班主任，那个头顶没有多少头发，被他们私下称之为“地中海”的中年男老师王东辉就带着一个身材颀长高瘦，剑眉凤目、挺鼻薄唇，漂亮的五官犹如从漫画里刻出来一般的俊雅男生走了进来。然而温奕并未注意到，此时她的耳朵上挂着MP4正听着英语听力，目光则飘向了窗外那棵快有二层楼高的梧桐树。冬季的梧桐树上，挂着几片还没飘落的枯叶和一些它们的果实。
直到年轻的语文女老师蒋琴用教鞭敲着黑板，她才连忙取下耳机，坐直了身子。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喊着，“请同学们翻开课本第XX页《出师表》”。
温奕这才猛然记起，老师让回家背《出师表》，心道，坏了，竟然把这么大件事给忘记了。为了不引起老师的关注，连忙猫下腰，把脸藏在立起的语文书后面，心里则在不停的念着不要喊我、不要喊我。
第一个抽到了班里的男生孔二帅，孔二帅站起来，尽管背的有些结结巴巴，还好，也算是背了下来。可背得不熟，还是被老师罚抄写十遍《出师表》。往常这个时候背诵也就结束了，温奕心里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看向讲台。
“温奕同学，你给大家再背诵一遍。”温奕在语文老师眼里，一直都是个聪明又肯认真学习的孩子。所以有些体重超标嗓音一贯洪亮的茱老师在喊温奕的时候，语气都很是很和煦的。
温奕眼前顿时星光闪烁，屁股底下似有千金坠着，傻在了座位上。一边她同位女生于迪，用脚碰了碰她的凳子，她才回过神猛地站了起来。硬着头皮，仅凭着脑袋里那点残存的零星记忆，磕磕巴巴的开始了她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次背诵。温奕的磕磕巴巴让语文老师的脸瞬间不好起来，可是温奕毕竟是她自己钦定的语文课代表，听见讲台下面的已经有学生在那低声嬉笑，她把书往讲台上一扔，言道，“温奕同学，下课到我办公室！”
温奕第一次站着上完一节课，这滋味还真是有些不好受。
温奕想着自己去办公室被老师训斥，也许会和别的女生一样羞愧的落泪，可是她在办公室被老师语重心长的训了几分钟后，老师就放她回去上课了。不过老师也还是罚她抄写十遍《出师表》，而她走出办公室时心里除了有些难受外，竟还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原来被老师处罚就是这样一种心境啊！
午间休息，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其中就有孔二帅，他已经奋力抄写了两遍了，大好的午后时光就这么消磨在这里，心里是越写越恼火。温奕走进教室，孔二帅想着语文课代表也和他一样受罚，心情立时有所好转，朝着温奕挤鼻子弄眼睛，做着怪动着。温奕本就心里也很是不爽，再看见孔二帅脸上的表情，内心的小宇宙立时爆发，快步走到孔二帅的课桌前，伸手拿过他桌子上本子，“来让我看看，啊，你这字写成这个样子，老师肯定会给你撕了，我看就不用辛苦老师了，还是我来动手吧！”
温奕突然伸手把孔二帅的作业本拿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本子已经在他们班的号称“小辣椒”的手里了。他有被她撕过作业的经历，所以一脸紧张站起来伸手去夺自己的作业本，“温奕这次可不是你收作业！给我！”
温奕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作业本往身后一放，“你说让我给你，我就给你？”
孔二帅想着好男不和女斗，再一个从初中开始他们就很邪乎的就读一个班，他们之间也是好好恼恼，有时候几天不招惹一下她，他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一定是有受虐倾向。猫狗斗，似乎他也从来就没有斗过她，知道温奕也是吃软不吃硬，“那你说怎么办？还有今天我可并没有得罪你！”
温奕这会气也觉得自己也是做的有些过分，毕竟人家并没有说什么，这次事件实在是也是自己有些不讲理，却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孔二帅，眼睛一转，立时就有了主意，“二帅，今天晚上我有点事，你能不能帮我值下日？”说完脸上早已经没有刚才的声色俱厉，换成一脸的娇笑，手里的作业本却是没有要还的意思。
孔二帅看着眼前女孩子变化莫测的脸知道自己惹不起还是躲得起，被迫点了点头。
温奕把作业本往他桌子上一放，昂着头转身离开。孔二帅心头那个火啊，不就一个表情吗？自己就要替人做牛做马一次。
孟丽丽在位子上坐下，看孔二帅正郁闷的看着温奕那边。
“二帅，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又被那个小辣椒给收拾了？”说完孟丽丽一脸坏笑。
“去，一边去！有你什么事！”说完孔二帅低头继续抄写。
孟丽丽嘴角一撇，“哼，也就能在我面前歪歪！”
温奕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拿出课本，作业本。
“同学，可以借你的橡皮用下吗？”
身后有个不熟悉男声在喊她。温奕虽说是天生脸盲，至今仍认不全他们班的人，有些连名字还都对不上，但是对于自己周围的同学，还是记得清楚的。听见身后不是那个陈小兵，诧异的拿着橡皮回转身，只觉得眼前的男孩有些眼熟，但他绝对不是他们原来班级的。眉梢轻蹙。
男生似看出温奕心底里的纠结，“你好！我是刚转来七班的吴亚轩！”
温奕心中释然，转来他们班？他们班可是这届高中毕业班吊车尾集中营，留在这个班的学生大都是成绩不好不坏，也还算是过得去的。他既然转来他们班，想着那学习也一定是一般般。便把手里的橡皮放在了他的面前，没有再说话，回身继续抄写她的课文。虽说是此人有副好皮囊，但她欣赏的却是一班那个不但人长得阳光帅气，学习也很厉害的林运祥那种类型的，对于有卖相没有头脑的男生她都是不屑一顾，这是她和同位于迪不一样的地方。
吴亚轩手里拿着橡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望着温奕的背影，想着刚刚温奕和那个男生的一幕，只觉得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有点意思，突然就对这一次转学不再抵触，能遇见那次雪夜救了自己的小幸运，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
班上的摸底考试，让温奕对她身后新转来的男生，心生了敬意。那家伙，竟然可以除了语文，每科都接近满分。收考后发下卷子时，她余外多看了几眼他卷子上的名字，吴亚轩，还真是字如其人，清秀的字体。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快把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虽然是毕业班，但是学校还是很重视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并没有因为要高考了，像别的学校把学生都圈在教室里。所以一周一节的体育课，他们还是继续延续。
温奕这样不好动的人，周五下午的体育课也是会走出教室，一个人或者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围着操场跑几圈。在跑过体育场的看台时，跑在她一边的于迪，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温奕，你听说了没？咱们班新来的学霸，这里出了问题。”说着话，于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孟丽丽和姚佳听言立刻凑上前。姚佳是班上的包打听，这样重磅的消息，她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心里很是有些不能相信于迪的话，“于迪，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于迪白了她一眼，“我是在医院亲眼看到的好不好！”
孟丽丽撇了一下嘴，“这年头，即便是亲眼看见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就是，就是。”姚佳立刻附议。
于迪一听她们不相信她的话，有些急了，“不信，你们可以让温奕去问她妈妈。我就是在她妈妈所在的医院看见的，你们让她妈妈打听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温奕听点到自己，她不八婆，所以很讨厌人家八婆，一脸嫌弃的扫了一眼于迪，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往前快跑了几步。于迪怎么会不了解温奕此时的心境，但是她也是有自己对付温奕的办法，死缠烂打加好言好语，立时上前勾住温奕的肩膀，“我妈妈和他妈妈是老乡，我是陪我妈妈上医院去看她的同事，恰好在医院里遇见了他妈妈，所以我是亲耳听见他妈妈说的。要不是最后，我还亲眼看到本尊，我也不知道就是他。温奕，你就回家问问你妈妈呗，动动嘴的事儿。”
温奕看了一眼斜靠在栏杆上的吴亚轩，心里也是有了疑问。他的皮肤在阳光的映射下，更是有了不同常人的白皙。心里起疑，打算回家要去问问她妈妈。嘴上却是言道，“我看你还是真的闲的难受，有这份心，还不如多去思考几道难题。”
于迪听言立时跳得离她三丈远，一脸惊恐的吼道，“去去去！我可没自虐的毛病！”
傍晚放学，温奕在站点等公交，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中年妇女满是沟壑看似有些浮肿的脸。温奕脑子里迅速运转，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朝她笑着的中年妇女。那个中年妇女，却是热情的言道，“同学，上次真是对不住了。阿姨现在谢谢你啊！家在哪里？阿姨送你一程。”
温奕脸上一愣，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和她曾经发什么过什么样的冲突？于是立刻出言拒绝，“谢谢阿姨！我们不顺路的。”
温奕拒绝上车，中年妇人被拒，脸上一阵尴尬。后车门却是被打了开，吴亚轩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把车门关上，对着中年妇女言道，“妈，你先回。我坐公交回去。”
车上的中年妇女还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儿子脸上的表情，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还是脚踩油门离开了。
温奕看着车走远，这才侧脸看向一边站着的吴亚轩，“吴亚轩，我们不会是住同一个小区吧？”
吴亚轩听言心道，他母亲都那样说了，这丫头还没有想起那夜的事，这不过也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这不识人的本领和忘性还真是有些过人。不过想到同桌刘锦琨无意间和自己谈起有关温奕的趣事，觉得她连相处这么久的同班同学都经常张冠李戴，那也就别说只有一面之缘自己的母亲和自己了。
见吴亚轩看着自己面带微笑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温奕不再理会她，喃喃道，“也是，你说我这个人也就奇了怪了，该记住的事，我是一件也忘不了，不该记住的大脑自然就帮我过滤掉。”说完，才惊觉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吴亚轩知道这个“小迷糊”的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小迷糊”是他来这个班后自己给她的定义。“不认识，不过也许是在小区内见过，也说不定呢。”吴亚轩的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声很是温和，温奕每次听他朗诵课文时都会联想到电视机里新闻联播里的男播音员。
“不会，你们真的和我是一个小区？”吴亚轩话有些简洁，温奕再次问道。
“我们刚搬过来不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这要不是刘锦琨的那张大嘴，他也是不可能知道，她和他是住在同一个小区。
周末，又是放学点，再加下班高峰，来了几辆车都是和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得满满。回家，温奕不急，吴亚轩也不急。眼看着车一辆辆来一辆辆的去，人却是始终不见少。温奕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也不止，身材却是很单薄，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吴亚轩，垂头丧气的言道，“估计要过一个小时后，人才会少。”
又来了一辆车，车停稳后，吴亚轩突然拉起她的胳膊往车门口走。吴亚轩在后面拥着，她在前面奋力的挤，两人终于挤上了车。车开后，吴亚轩把温奕护在了自己的胸前，努力支撑着身体，为她抵挡身后的拥挤。
温奕感受到他的好意，嘴里却是突然言道，“你呀，不是我说你，放着专车不坐，非要来当这挤沙丁鱼罐头，这不是诚心找虐吗？”
人多，也有点闹，温奕话声又小，吴亚轩没有听清她的话，但他的脸上却是溢满了笑意。
（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家荟》微信号stzx123456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