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隔壁老王传奇——等待神秘人｜小说
文/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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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王）的生活平淡如水，且水中并无半点涟漪。除了上课，还是上课；除了和我与李扯淡，还是扯淡；扯淡的内容除了回忆大学的时光，还是回忆大学的时光。
课罢，王就爬上歪头山，向远方眺望。我和李以为王每天爬山是为了锻炼身体。那晚雪夜饮酒，王自诉心曲——我大哥、二哥在外面发达了，有一天定会头顶七彩祥云，肩荷长戟，足跨白骏马，哒哒而来。会在学校门口高声叫我同去同去。李问大哥、二哥是谁，王说这可不敢告诉你们。这样我和李就知道了王在等待神秘人。
王一直在等待神秘人。
一个人一旦有了等待，生活就有了动力和情趣。王认真备课、上课。课堂上常常无限深情地对孩子们说：“俺大哥、二哥在外面......”孩子无限崇拜地望着不太高大的王。好像王就是他们心中外面的世界。孩子们不明白大哥、二哥来的意义。但孩子们向往外面的世界。
王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上过课，就梳妆打扮一番，终于西装革履了，就昂然爬歪头山，眺望神秘人。王伸长脖颈向远方眺望，王似乎成了随时要起飞的鸟。远方山峦层叠，云雾苍茫，王似乎没有一双能把这层层山峦望穿的慧眼，只能怅然若失，踽踽而归。
王的目标似乎就是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为什么看，看啥，他似乎也不甚明了。也许就是为了看而看吧。高二之前他没有离开过四周环山的澧阳川。那年的五一假期，他的一个初中同学在城里上高中，邀请他进城。前夜，王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在想象城的样子。他不明白什么是城。
王生活的孤石滩镇最高的建筑就是孤石商贸大厦，三层，唯一的。人家说城就是高高的楼，拥挤的人群。王向往着城。后来王考上了师范学校，到了大城市——宛都。他看到了城，但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匆匆地毕业了。两年的大学生活，没有给他身上留下太多城市的印记。但他心里已经种下了城市的种子。他明白若干年他要回到城市，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但现实是，他毕业就回到了他的家乡——孤石滩。
王的雄心很快在坚硬的现实中蒙尘了。在酒和麻将的迷醉中，王似乎忘记了城市和远方，还有他的诗篇。大学时，王虽然学的是数学教育，但王是文学青年，是文学社的得力干将。王写了很多诗歌，虽然从没有发表过那怕一首。
忽然有一天，王良心发现，戒酒、戒赌、戒扯淡，开始一心扑在教学上，发奋图强了。王的雄心又熊熊燃烧了。王想起了城市和远方，还有他的诗。于是王就去高高的歪头山顶等待。令我和李羡慕的是王还有个神秘人可以等待。王不止一次地大声宣布，神秘人会背着大袋的金银铜铁浩荡而来。最关键的是，神秘人还是人家王的大哥。
等待很久后，神秘人没有浩荡而来。出人意料的的是王居然把自己等丢了。
三妮找校长，校长找我和李，我和李一片茫然。我们也不知道王去哪里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蒸发了。这让校长和我们都摸不着头脑。我和李调动脑细胞努力思考，最终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其一、可能王的大哥、二哥浩荡而来，而且给王摆手说：“兄弟，同去，同去.......”王跃然上马，和神秘人同去了。这是我们乐见其成的，至少王回来了，能背回来满袋子的金银铜铁。
其二、王可能等待太久了，有点着急了，就奋然前行，亲自找大哥、二哥去了。但是看看前面茫茫的大山，我们为王捏把汗，担心王能否安全到达山那边的城市。
其三、王可能在长久的等待中失望了、绝望了，归隐山林了。但是我们仔细想想，歪头山上没有寺庙、道观、教堂。可能性就为零了。
其四、王可能自寻短见了。说来吓人，同事和三妮寻遍整个歪头山、小顶山、牛心山、七峰山、鲤鱼垛、老姆庵、姜陡山、青山也没有见人影，这才算放心。
三妮哭成了泪人，找校长要人。三妮哭诉着说：“我家王在上班期间丢失了，公家可要给我找出来啊！”
我和李回忆王失踪前几天的表现，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我们一直断定，王出不了事。
校长也无奈，把王的失踪报告给教育办，教育办怕镇领导批评，就压了消息。领导很有经验似地说：“等等吧，会回来的。课，找个人先代着吧。”
月余后的一个傍晚时分，霞光满天，辉煌壮观，王居然回来了。最先发现王的是三妮。当时三妮正在整理行李，回娘家，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王灰头土脸，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三妮当时哇一声就哭了。王却木立不动，无动于衷。三妮拉王进屋，王倒头便睡，三天后醒来。吃了五个馒头，三碗捞面条，然后一言不发，又要出去。
三妮叫：“又往哪里去啊？冤家！”
“找王和李。”
当时，恰好我和李到王的门口来看王。
李说：“王啊，哪里去了？吓人。见着神秘人了吗？”
王嗫嚅着说：“见着了，我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们一起游遍了名山大川。我们骑着白骏马......”
“具体在哪个山，哪个川？”
“华山，青木川。”
“大哥、二哥的金银铜铁没有带回来点？”
“多了，都花了。”
那晚，王又开了戒，三妮我们四人拼了四瓶澧阳烧。王红光满面地说：“大哥、二哥真是场面人，钱真多，事业真大。最重要的是还记得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人家陪我玩了一月。真是爽啊！做人如此，夫复何求？”
说着说着，王抱头痛哭，我们一看王真是醉了，就散场。三妮扶着摇摆的王，王嚎叫：“哪里有神秘人？哪有大哥、二哥？我是骗子，都没看出来，傻瓜们！我去秦始皇兵马俑考古去了，我和威武的秦俑成了八拜之交。这是真的！”
这次我和李知道，王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