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11)男人更爱撒谎|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10)偷窥|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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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艳秋让丈夫的言语弄得心里惴惴的。
不可能吧,自己的手,还能弄出毛病来?
她把头埋到不能再埋的深度,小心翼翼嗅。
没什么啊!
正常啊……
她就洗。
洗完喷香水。
让香水里的酒精烧得直咧嘴,下边流眼泪似的,怄出一汪水。
她就一边擦一边觉得委屈了。
委屈着,就想起“江姐”的事来了。
心想她才有味儿呢,关在渣滓洞,闷热闷热的,没澡洗……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也没什么呀,自慰又不犯法。
谁让你老不给我的。
血气方刚的,也真耐得住……
谁是江姐?!
门铃响了。
她裹上浴巾,光着脚去开。
“谁呀?”
又一想,好歹得穿上点儿吧。就折回去,嘴里喊着“等一下!”
半分钟后开开门,没人。
门脚下一个信封,瘪瘪的。
拿起来,里面一张光碟,封面贴着一张中号“Post-it”,上写“礼物,精彩,DVD”。
写得歪歪扭扭,像一年级的小学生。
她将信将疑的把盘插进成天不断电的DVD机,播放,画面出现了,她也傻了——
画面里,左强披着衬衫,抱着一个黄头发西方女人。
女人一丝不挂,背对男人,脸朝镜头媚笑。
左强的手由上往下,由下往上地划过所有关键部位。
女人就笑出了声儿。
接着,画面变黒。片刻,又亮起来。
这回是在床上。
女人跪伏,男人跪在后面,是毛片儿里常见而以她的尝试觉得毫无意味的姿势。
画面里的人,都赤身,身体细节不很清楚。男的侧脸有点儿像左强,女的除了黄皮肤黑长发之外,其余都是一片模糊。
镜头刻板,像是自动偷拍的那种……
画面又黑了,没再亮起来。
她拿着遥控器,手脚冰凉地瘫在沙发里,两眼茫然地瞪着荧光屏。
忽然,屏幕上闪出一行大字:先看个开头,日后还有更精彩的。
她噌地跳起来,抡起遥控器狠命往脚下摔。
不料正砸脚面,疼得她跳着脚叫。
没跳几下,就跌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抱着脚,颓然歪倒,让疼痛勾引出几声啜泣。
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她放开伤脚,埋头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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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吗?你好,我是吴艳秋。”
“噢——夫人。您好!”
“别夫人夫人的,叫我小吴吧。您在中心吗……那左强在吗?麻烦您看一下,他电话占线,手机没电了还是怎么的,关机了……我有事儿……”
张元晖擎着手机,绕到办公区对角左强办公室门口,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开门,冲正通电话的左强指指自己手机,对电话那头的吴艳秋说:“在办公室,让他给您打回去?”
正说着,左强挂断电话,问是谁,张就捂了手机轻声说:“你太太。”
又神神秘秘补了一句:“查岗吧?”
左强笑笑,伸手管他要过手机:“喂,艳秋,怎么?我手机?可能关了吧。躲一个死客户。什么,回家一趟?回吧,打车吧,我这会儿挺忙的,不能送你了……晚上还回来吗……那你看情况吧,晚了就住那儿吧,锁好门啊——哎,带钥匙——”
“你对太太真是无微不至啊。”张元晖奉承。
“应该的呀。”左强轻轻耸耸肩,摊了摊手,“在我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儿呢。”
“张先生吗,你好,我小吴——吴艳秋,真对不起,还得打搅您。”
“小吴不要客气,不打搅不打搅。怎么,找左先生?他刚出去。您打手机吧……不接?是不是没听见啊?要不,您再打打看?我也帮着打打?他要是跟人谈事儿,肯定放静音……”
张元晖挂上这头,就完成任务似的拨了那头。
一拨就通:“头儿,太太电话没听见吧,又打我这儿来了。要不,您方便就给回一个吧。是您家电话。哎——好,好——好,就这样,拜拜。”
“张先生——小吴,真对不起,您还得帮我找找左强。他手机不在服务区,办公室没人接——”
“是吗?”
张元晖若无其事地往办公区深处走,又忽然猛醒似的回身往外走,余光瞥见左强办公室门半开着,蒋妍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摞文件;左强在座位上,一边跟她说着什么,一边摆弄手机。
“好像不在。我能帮你什么吗——”
“我脚伤了,上医院钱没带够。您能让他赶紧接我一趟么?人民医院骨科……谢谢了!”
张元晖旋即拨左强手机。
又是一拨就通。
“头儿——”
他迟疑一下,没往下说,自己当时也弄不清为什么。
左强就问:“怎么了老张,有事儿么?要不过来谈,我这儿现在没人。”
“噢,没事儿……也,也不是……是……我……我有点儿事儿,想……请会儿假——得出去一下。”
“去吧——嗨,这还用专门说一声,咱没那么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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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艳秋说的是实情。
遥控器把脚面砸青了一片,走路又酸又疼。
她喷了点儿药,破皮的地方糊了个创可贴,没在意。
可几天下来,不但没好,反而疼得更厉害了。原来淤青的地方肿起老高一块,连带着脚脖子小腿都疼。
这天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就踩了拖鞋,一跳一跳打了车上医院看。
片子一拍,说是什么小骨头骨折了,刺伤了软组织和肌腱,得做个小手术,割开脚面取碎骨,再打石膏固定。门诊手术,一会儿就完,可得交钱。
本打算开点儿药就走的她就想回去。
可刚走一步,就疼坐下了。
想想来时候疼得那一身汗,就打了电话。
谁想半天没人接,手机刚响两声就不在服务区了。
没办法,只有再找张元晖。
她觉得那人挺和善挺儒雅的。
她也就有这么一个左强同事的电话。
也怪了,张元晖的电话,倒是回回一拨就通。
她没多想,整个身心都被疼痛及对所谓“手术”的畏惧感占据着。
一个小时后,张元晖来了,说问了一下,左强出门去了,好像是带着什么官方人物上郊外活动去了,没信号不奇怪,射击场什么的地方,都没信号。
吴艳秋反正也没去过什么射击场,全当实话听了。
张说他想,有病不能耽误,又是脚,来回行动不方便,就自己做主来了。
又一个小时之后,吴艳秋进了手术室,张元晖被允许陪入。
他看吴脸都吓白了,就提出一块儿跟进去。
医生看他一眼,说这有什么可陪的,这么大人了,你是她什么人哪?
张说是朋友。
医生又看看,问:男朋友吧?
吴艳秋腮边红了一下。
张元晖怔怔看着那抹绯红,很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医生就说:那来吧,不能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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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艳秋的脚部被施了麻醉,没感觉。
可她能看见。
看得整个身子都发抖。
医生就拿白眼翻她,对张元晖说你按着点儿,别老让她哆嗦。
张就按住她胳膊,又按住肩头,最后干脆伏着身,搂住她整个身子。
她就也抱住他。就不抖了。
张元晖沉浸在酥软芬芳的环抱里,心里一阵阵乱突突,自己倒差点儿抖起来。
让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这你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呢。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老婆。
那个名字就叫亚男,男人味儿很重的、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
那个有个当高干的老爸,自己不知道姓什么了的女人。
那个曾如火般莫名其妙爱着自己,许诺能让他走仕途,但要以婚姻为条件的女人。
那个自己当初并不反感,甚至可能还爱过,刚结婚老爸就被“双规”,把自己的当官梦一举化为乌有的女人。
那个早两年赶上自家老爸末班车当上公务员,停在副科级,再也上不去了的女人。
那个任凭旁人怎么挤兑,就赖在副科位子上不下来,总抱怨他没出息没成就的女人……
这人哪,就怕比!
跟怀里这个粉彤彤的尤物比,亚男还能算是女人么?!
上天不公啊!
论才能,论经验,自己哪儿样差了?!
要不是这个亚男的圈套,天知道他张元晖会不会也去留学……
左强不就是留了几年学么!
不就多了一张洋文说明书么!
就可以颐指气使。
就可以天经地义地拥有这么美妙的女人。
就让他得事事都加着小心,走哪儿都夹着尾巴,跟在后头,还得伺候他老婆的脚……
伺候就伺候吧。
也好。
干脆就让这手术再做长点儿,做他个通宵达旦!
让小娘们儿就这么搂着睡死过去……
这可是你左强自己不接电话,白白让个跟屁虫儿,摸了你老婆的肉……
搂着吧,宝贝儿……
把我当成谁都行,只要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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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结束时,伤脚已经包成了一座蒙古包。
他就挎着她,一手扶着小蛮腰,一手拎着在蒙古包面前派不上用场的那只拖鞋。
扔了吧。她说。怪脏的。
不脏不脏。他就说。疼不疼……哎——不能着地啊。
他把她抱上出租车,抱出出租车,抱进家门,抱上床。
“给左先生打个电话说一下吧,早点儿回来照顾你。”
“不是去郊区了么,早能早多会儿……甭打。”
“怎么伤的?”
她老半天没吭气。
他就不打算追问了。
不料她却说:“他弄的。”
“啊?!怎么弄的,这么严重……”
“……没法说,反正,赖他。”
“闹别扭了?……中心事忙。他有时候很情绪化。也难怪,第一把手吗,扛事儿多。多体谅点儿吧。”
她不说话,漫无目的地把玩手机。
“手机挺不错的,适合你。”
这就有点儿没话找话了。
她还不说话。
他就准备走了。
刚站起来,她忽然问:“你太太好么?”
问得他有点儿懵。
“好,好。谢谢啊。”
“你还会送我换药去么?”她问。
问得他彻底懵了。
“我是说,如果,他还是没空的话……”
“啊……啊,当然,当然……”
他不知道,自己直视她外衣里微微咧开的吊带装的目光,是否被发现了。
他也顾不上了。
整个人,都被陌生的干渴感捆绑着。
那隐隐歪出来的乳缘,分明就是个刚长成的小姑娘呀!
那属于小姑娘的稚嫩,分明就是他年少时的春梦啊!
那个梦里的他,风流倜傥、才华横溢。
那个梦里的姑娘们,穿着严谨、含苞欲放……
他说:“走了。保重。”声音干哑得自己都害怕。
他夺门而出,不等她回应。
他落荒而逃,仿佛丢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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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古香君知道自己落下了张元晖抱吴艳秋上床的镜头,一定悔青肠子。
不过,她并不知道。
对现在的她来讲,能看见吴艳秋摔遥控器的一幕,就挺满足了。
见吴砸了脚,她还轻轻骂了句“笨蛋”。
吴开始哭的时候,她笑了。
那是这场在她看来带着几分壮烈色彩的冷战中,她所赢得的第一个笑。
看了古香君送来的光碟后,吴艳秋的确很愤怒,当下认定,那两个女人里,一定就有那个“江姐”。
古香君这一招走对了——女人,往往比男人更相信这些。
虽然,男人们对自己女人的领土意识更强烈,可他们往往也更爱撒谎,并因而觉得别人也一样。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什么。
尤其是在信息技术极其发达,资讯爆炸的今天。
当然,通常,他们也比女人们更了解、更精通利用信息技术撒谎和搞恶作剧的路数。
就算不能乱风过耳泰然处之,男人们也不会轻易发作。
男人吗,还是该圆滑持重些的。
这恐怕是现代社会留给他们的最后性征了。
退一万步说,男人,需要勇气和力量的蓄积,需要胜利。
关于婚姻和性,他们就更需要不折不扣的胜利,而且必须一击得胜。
他们不能容忍被践踏的尊严大白于天下。
他们无法承受哪怕一个回合的失利。
他们更没有卷土重来的颜面和本钱!
所以,在古香君的攻势下,左强和吴艳秋的反应,可以说完全不同。
要不是脚伤,吴艳秋十有八九就已经闹起来了。
要不是张元晖之后的频频造访,吴艳秋也还是一定要问个究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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