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学:小站风云(34)旁敲侧击为哪桩
文/王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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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旁敲侧击为哪桩
下午渝南站党办谢主任和纪检员周洪义单独找李亚群谈话,一阵轻松寒暄后,谢主任把那封匿名信内的照片递给李亚群,他接过看后开先很惊呀,看了一阵,想了会说,可能有这么回事,接着把在沁园农家乐醉酒经过原原本本讲了说:“喝醉了人事不省,哪个照相下来什么意思呢?”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呢?”谢主任、周洪义说。
“不想追问你和床上躺着的女人的关系,光这张照片也说明不了是什么关系,只想提醒你一个基层单位的主要领导行为一定要检点,人的形象重要哦。”
老李沉痛地说:“这件事是错了,从那天晚上后我点滴酒不沾了,你们是看得到的。”他想了会说:“有个请求,希望组织能满足。”
“说嘛,李书记,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看得过重,人生谁能无过错?”
“不要惊动照片上的女人,她和丈夫关系一直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个人错,你们在照片上看到的,她的头一直朝着另一个方向,不管是谁照的像,出于什么目的,不要再给她造成伤害行吗?”老李眼里噙着泪水。
“行。”你的这个请求回去给张书记汇报,应该说办得到。”随后谢主任讲他们找了沁园农家乐孔三老板,我们问你老李当晚行为如何,有没有出格地方?孔老板反复说你老李太死板太固执太传统太守旧,派两个靓妹去摸都不得没摸一下,莫说干那些了,说你身边那个漂亮女人太顾你了,是不是爱上你了哟?还说有一个服务员当夜偷了柜台里的钱和他人的手机跑了,现在都没找到。
谢主任、周洪义走后,刘站长、田生动问说了些啥子这么长的时间,老李回答征求个人对渝南站领导班子的意见,党员先进性教育有这个程序,搞不好哪天也找你们谈话。
心情不安的老李回到家,吃完饭拿本书就往书房走,花薇拦住道:“有话问你。”
老李坐在客厅,花薇拿出那张同样照片说:“没想到你老牛想吃嫩草,说,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老李淡然地说:“她是我同事,人喝醉酒,她照顾我,我不准她走,信不信由你。”
花薇接到这张照片心情很复杂,对老公她心底里不喜欢,可几十年后她又不得不喜欢。她反复看照片里床上躺着的女人,年龄、形体、转到一边留下的脸盘的梭角远在自己之上。
接到匿名信照片后,他把近几年接触不多的老公的印象联成一串,虽然黑黪黪的,额头多几道皱纹,但身体硬实,不胖不瘦,声音洪亮,吐词干脆,有种一般男人少见的气质美,成熟女人就青睐这种东西了,再蔑视老公真有一天被别的女人抢起走了,那才划不来,好好的一个家,虽不漂亮但还算体面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夺走了多惨,“龙鼠”配就这样结局,她不服气不甘心。现在的抢手货老公你想要离开我,没得哪么容易,偏不干,到底谁斗得过谁,这点智商不比你差。
此时,她说:“我要去见见这女人,感谢她对你的关照。”
“你敢,”,老李一下站起来,声音不高但很威严说,“花薇,这件事是我错了,不该喝那么多酒,更不该拉住她不放,不关她的事,你不要去伤害她好不好?”
“好心痛她,和你生活几十年,从没听说怕伤害我的话。”
“我伤害过你吗?能伤害你吗?伤害得了你吗?在你眼里我是老鼠一个登不了大堂的人,你福大命大属龙,你不伤害我就谢天谢地了。”
此话剌中花薇要害,结婚几十年除了利用老公手中权力外,确实没正眼瞧他一眼更无企盼和牵挂,不是这照片唤醒朦胧意识,她还不知道老公有魅力之处,说:“你和别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拉住女人的手,还没伤害我?”
“花薇,”老李几乎是乞求,“我伤害了你,是酒后胡乱行不是故意的,现在给你赔礼道歉说对不起。结婚几十年,我从没求过你,这是第一次,对于我你随便怎么说怎么骂都可以,请你不要去找照片上的女人好不好,她没有错哇。”
“要去,我明天就去。”花薇穷追猛打。
老李想了想说:“你实在要去也没得法,我也不能象那些不懂法的楞头小伙拿刀把你杀了,但有一点你要想清楚,你只要去找了照片上的女人,我们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你要离婚,没得那么容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离了,你正好和床上的女人名正言顺地睡在一起了。”
“彻底分手后,再和谁牵手,你有你的权力,我有我的自由。”老李话毕向书房走去。
“不行,”花薇拦住道:“你要说清楚!”
“我把话说得这样清楚了,还要怎么说?”
“不准你和那女人来往。”
“她是我同事,工作上不可能不来往。”
“我说的是另外方面。”
“男女关系上,你真高看我了,别人年轻漂亮,随便找个男人都比我老丑男人强。”
花薇笑了,老李趁她不注意拿过照片点火烧了。
第二天到南站听张书记传达了党员先进性教育收集的各方面意见后,老李心里涌动一阵酸楚:为什么盲目乐观,自认为控制能力强,却接二连三出问题,是不是真的人老了,视觉疲劳了,思想麻木了,尤其是对月晓玲和老婆花薇。
老李在理顺自己思想情绪同时,翻看了党员交上来的党性分析材料,一份材料一颗鲜蹦活泼的心,一张生气勃勃的脸,一个风里来雨里往的矫健身影。渝口车站风风火火的劳动实践里,谁能离开你们,你们让党的旗帜更加光彩!你看宋晓军写得多好:“我和爱妻徐惠在结婚时栽下的九重葛长得绿油油,开花了,感谢阳光滋润风调雨顺,现在是时代的艳阳天,我们的花会开得更美更鲜。”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蒋先强打电话来说他在一家私人超市被老板怀疑偷了提包关在屋里不让出来,书记快来救我呀。
“你打110,找我有什么用?”
“老板不准,找你都扯谎说你拿钱来赔。”
“你在哪里?”老李记下蒋先强说的地址后立即驱车赶到,对肥胖的中年女老板说:“请你相信他,决不会拿你的东西,我是单位的领导,了解他。”
“你是领导,你了解他,谁又证明你呢,东西没找到之前,他出不了门。”
“大姐,”老李笑着道:“这样行不行,他晚上当夜班,放走他,我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找我。”
女老板打量老李好久,才点下头。
就在这时,女营业员跑进来惊喜地告诉老板自己提包在屋里头,忘记拿到店里来。
蒋先强立即转守为攻破口大骂,女老板笑脸赔不是。老李拉起蒋先强走出大门说:“得饶处者且饶我,宽容别人也是善待自己,气生多了伤肝短命。”
在回来的路上蒋先强再三感谢老李书记够哥们,说出了发给职工的奖励遭领导私分了是装卸工闷串告诉他的。”
“他的话你能信。”
“闷串说他的亲伯伯在渝南站装卸公司。”
“在又怎样?胡扯,闷串完全打胡乱说。”
“书记,你和刘站长把工资卡在职代会上给到会代表看了,收入公开,大家没得气了。”
下午,田生动找老李和刘站长谈心,亮出了自己报名去轻轨的想法。
刘站长说:“要去就去,人各有志。有些地方早就没有干部工人之分了,岗位在哪里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下。也没有年龄硬杠,身强力壮精力充沛,过了60岁还可以干,身体差精力不足,不到50岁也会叫你下岗。”心里道:“你走后,提拔罗方这样的年轻人干,可能还要听话跑得快些。”
老李想自己也干不到多久了,刘站长都说同意走,自己不同意有何用?人挪活树挪死,人有奔头才有劲,于是试着问:“不同意,让你停薪留职呢?”
“我想的就是辞职。”
“铁路就留不住你?”
“工作顺心,同志间情浓,但我还想创造发展,凭自己能力多挣点钱,日子过好一点。”
“什么时候走?”
“还有一段时间。”
“不管走到哪里,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呢?”刘站长、老李说。
“当然!”田生动笑着答。
渝口车站党员先进性教育民主评议会议开了整整一天,自我评议、互相评议、支委会意见,下面是李亚群同志的自我评议,摘录两段供读者鉴赏。
第一段:有的职工说起大款大腕明星专家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并且仿佛自己顿时就矮小卑微了许多,其实用得着嘛,地球上名川大山是少数,更多的丘陵平地。直插云天的雄峰峻岭是山,高凸岩层石块垒起也是山,没因雄峰峻岭存在,高凸岩层垒起的山就倒塌崩溃。
人世间也是一样,大款大腕有他们的活法,普通工薪也有自己的生活。当吃饭穿衣住户基本生活条件具备后,谁的精神世界丰富,谁就从平淡无奇日子里品尝出温馨幸福的味道。就是腰缠万贯别墅进出明牌裹身明妻暗妾的富翁,如果说品质低下心理阴暗,也难体谅到人情的温暖和关爱的芳香。
富人关注穷人的生存境遇,尊重其人格;穷人理解富人打拼的艰辛,理解‘高处不胜寒’的另一种境地。轻蔑穷人是富人的耻辱,妒忌富人是穷人的愚昧。谁根据自己的生存环境和实际能力把心态调整到最佳位置,并不断保持更新它,谁就是现实生活中的‘美景’和‘峻岭’,值得观赏和敬重。
这样活着的人,就是头上没戴成功的凤冠,腰间没飘荣耀的彩带,也应该算人中‘精品’,人类社会的宝贝。有的人活得苦活得累是自己短浅目光封闭生活孤僻性格和自卑心理造成的,别人物质条件也许还比他差得多,可活得唱歌乐神有滋有味风光无限。这就是纷繁社会的千姿百态和现实生活的美丑真谛,可惜过去对此认识不够,讲得太少。
第二段,前几年路局就有规定铁路职工不能从事第二职业,见职工收入离富裕小康差得远,特别是有的职工又自学得有一技之长,对此就睁只眼闭只眼。现在车站职工有和别人一道联合起来开网吧的,有下班后跑摩的赚外快的,有利用休班时间替人修电视机电冰箱收钱的,有和家人一起开麻将馆或小商店的,如此等等,严格说都是和上级规定不相符,自己任其自流,不想问不敢问,这是不对的,还有,间或陪客可去可不去时经不住人劝就去了,也醉过酒说胡话做傻事,造成过不好影响,请受伤害的同志宽容谅解,”他不经意地瞥了下月晓玲,她脸红红低着头。
当晚老李值班,到现场巡视后刚回到办公室,月晓玲打电话说有事情找他。
“来呀,我就在办公室里,哪里都不去,等你。”
这个月晓玲呀,神秘兮兮的做啥子,未必照片的事情晓得了?过去她从不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没搞过什么预约,这一段时间她是有点分生似的,见了面头低着,实在擦肩而过躲不开了,才勉强地点下头或者在喉咙里唔地声,这也不能怪别人,那次在农家乐是有些过分,莫说她,假若我是个漂亮女人对酒色之徒也要慎之又慎,免得出意外,惹麻烦,麻烦不是来了?
老李从冰箱里拿出块西瓜切好放在茶几上,又泡了杯茶,月晓玲来了,凉热自选,他觉得好象还有啥子不妥处,想了想才记起了如果吃了西瓜必须用餐巾纸,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说实在的,一个单位,管理人员都是男士,没有月晓玲、陶琴女骨干,有些事情真不方便,必竟有几十个女职工嘛。
月晓玲敲门进了办公室说:“哟,你室内调得好冷!”
“不冷嘞,你觉得温度低了,我马上调高点嘛。”他立刻用温控器把温度调高了几度。
好久没有近距离观赏美丽的月晓玲了,特别是沁园农家乐回来,他非常愿意见到月晓玲,就象在漫步时看到美丽的鲜花,把她当做亲妹妹?不可能,也欠妥当,单纯的亲情里总少了懵懂的冲动和活泼生动的情趣?他望着她高挑苗条的背影,做过深夜梦也做过白日梦,醒来时总感到留在心里的甜蜜很远很长。尤其是看到那张照片后,想花薇闹翻就闹翻,或许和月晓玲走得更近了。眼前的月晓玲怎么满脸疲倦,就是漆黑弯弯的连心眉也悄悄地低了下来,藏匿隐隐的忧伤,可恶的照片别伤害她哟。
“吃点什么?冷的还是热的?”老李问,声音细而轻柔。
“喝点茶吧。”
老李把茶端在月晓玲面前,她揭开杯盖看说:“嗬,好浓哟,吃了今晚恐怕要睁着眼睛到天明了。”
老李急忙找出另一个杯子,倒点茶水冲上白开水,再端到月晓玲面前说:“看如何?不行再调。”
见李书记如此客气,月晓玲更加矛盾犹豫了,自从医院检查确珍为那病以来,她就特别痛苦,整夜整夜地失眠,常常偷偷地哭泣,泪水一次次打湿了枕巾,却无心懒意去换。一个女人说起这种病是道德的败坏和心理的耻辱,不知道是哪辈子造了孽,受到如此报应。自己对卫生用品和日常用水都是很注意嘛,从不马虎,和芹德华几年都没同过床了,更不可能有哪些事了,是从那里传染上的呢?
思来想去,只和李书记在农家乐里有过接触,亲密到哪个程度自己想不起了,李书记醉得比我凶得多,更想不出来做过啥子。无风不起浪,没花就无果,现在黑浪滔天,恶果如虎,风和花在哪里?她多次想算了,悄悄地把病治好,让它神秘地来,懵懂地走,可心里总咽不下这口气,做了恶的人就不该惩罚?伤害就让我一个人痛?可李书记象做恶的人吗?不,不,他不会这样做,至少不会故意这样做,对他应该算很了解,得有个起码的相信。
可也难说,某些人面孔多副,万一我只看到他这一副,没看到另外的样子呢?问一问他没得错,万一他真有那种病呢,就提醒他赶快抓紧治,不要怕丢人难看。她想来想去,最后才下定决心找李书记问一问,怎样开口说呢?她接过茶,慢慢地喝着,抬头看李书记关切的神情,斟酌着出口字语。
老李发现月晓玲神情异样,举致拘谨,完全另人,心中迷惑不解,真是看到照片?和芹德华彻底闹翻了各自分道扬镳?是母亲或者女儿出了意外,有事总得面对,你就说吧,何必吞吞吐吐,这么多年的同志加朋友,或者身体真的有什么不适,你都是女工委员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尽量用温柔的口气问:“怎么,人有点不舒服?”
月晓玲轻轻地点点头。
“有病就要去看哟,你是家里的磨心,母亲女儿都离不开你,哦,听说你们芹德华也病了,全部担子都压在你肩上,千万不能倒哇。再说车站有你这个女委员,对我们管理人员来说,工作方便得多,陶琴不错是个好同志,但她身体太差了,得的绝症,每天都在向人的极限挑战,你可不能再有啥意外了。”
“看你呢,李书记,我就哪么重要?你是车站的老领导,身体和精神才千万不能倒。”
“我身体还可以,精神不错,烦恼时时有,何必挂心上,上了岁数的人,就更加珍惜时间和工作机遇。”
“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大的没得,小的还是有。那回在农家乐酒后失格,觉得对不起你,也弄脏了自己,就下决心不喝酒了,人就是怪,过去天天在酒里泡起感觉还好,吃得香睡得着声音宏亮,戒酒了,这样哪样的怪毛病就冒了出来,早上爬起来发呕,走路背心热了也发呕,去医院检查是浅表性胃炎。”
“痛不痛呢?”
“不痛,别人胃炎喊胃痛,我就是发呕,饭也吃得。”
“哪……其它地方还痛不痛呢?比如肚皮以下。”
“脚杆个嘛,不痛。”
“脚杆以上呢?”
“你……”老李警觉起来,眼光慢慢变得惊讶和陌生。但一瞬间马上笑了起来说:“你开啥子玩笑哟,对我老头子关心到家了。”
“你痛就痛,不痛就不痛,或许痛了不告诉我个嘛。”
“真的我不痛。”
“哪就算我没问好不好?”
“我身上痛不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老李急速地转动脑壳,背倒回椅背上,脸望着天花板,从兜里摸出烟,刚要点起又把烟收回去了,他想起是空调室,对面坐着女同志,不像是知道照片事?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妥举动,让她如此扭扭捏捏吞吞吐吐闪闪铄铄?”
“月晓玲,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
“我也是随便问问,你不痛就算了。”
“是不是前次在农家乐给你造成了不适和伤害,真哪样,是我的责任和罪过。”
月晓玲眼泪断线似地滚,老李递过一叠纸面巾,她没接,从自己包里掏出白底浅红碎花的手绢默默地擦着。
“说哇,月晓玲,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如果说……你有不适,那个地方痛……给我的病也许有点联系了,没得痛,就算我没说,真的。”她边说边擦着眼泪。
“到底啥子意思嘞,好象我有点明白,好象又一点都没懂,请你把它说穿好不好,月晓玲同志,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