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花生

前几天，母亲托人捎来半袋老家本地花生，顺道捎话说，要是我们忙，这个月就别回去了。妻笑着说，母亲这是想我们了。剥开母亲种的土花生，果仁红而饱满，入嘴那个清香甜脆哟，满是全是故乡家的滋味，让人想念母亲。
  都说娘在家就在。过几天是母亲八十岁的生日，我决定在母亲生日的头一天就回去陪她。那天我们回村时，天气晴好，随处可见的土花生，悠闲地躺在房前屋后空地的竹席上晒太阳。看来今年母亲的花生，也是丰收年。到家时，母亲却不在家里。隔壁的毛女娘听到声响，过来说母亲这会儿怕是去地里挖花生了。说着就奔到屋后，冲着外头喊起来。不一会，母亲提着半桶花生回来，见了我们很高兴。只是说到花生，一下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双手不停在围裙上蹭抹，小声说，不知天天忙啥，人家花生都快晒干了，咱们家的花生还有些在地里睡大觉呢。望着满头白发，容颜憔悴的母亲，我心里不是个滋味。看时间还早，我决定带大家一起去帮母亲挖花生。
  母亲的花生地，在老屋的后头，是早些年母亲开的荒地。记忆中，每年六七月，花生地毯子一样铺满了那绿意可人的花生禾，美极了。遗憾的是，那曾经的绿，今年却是面黄肌瘦潦倒一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想起小时候陪父母挖花生的经历，又兴奋起来。妻和孩子都说我懒，这会儿正好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可以在妻和孩子们面前露一手。丢人的是等我伸手握住花生禾，刚一使劲，禾就断了，人也摔了个仰面朝天。母亲和妻子紧张得不得了，孩子们却笑得开怀。母亲确定我没伤着后，自责地说，今年六七月份雨水多，后期日头又毒，所以泥土板结，花生已不能连禾拔起了，得用铁扒挖。边说边弯腰示范，说挖花生要细心，顺着花生禾的根部稍稍向外看准了挖，挖近了会挖破花生，破了就不便贮存。母亲挖花生，娴熟又简单，可轮到我和妻可就复杂了，挖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手脚沾满了泥土，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两个人挖出的花生连残带缺，不及母亲的一半。
  “花生好吃吗？”看小馋虫们为吃花生，小嘴涂满了泥红。母亲问。
  “好吃！”孩子们大声回答。
  “那挖花生累不？”母亲又问。
  “累！”孩子们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回答。
  “挖花生是累，但正是因为这劳动的累，你们才有收获呀”，听孩子和母亲的对话，妻不失时机的教育孩子，“你们看这花生，长在地面上的花生禾虽然一点都不好看，可是藏在地里的果实多实在呀。做人也要像花生一样，不要大在意外表，要从内心深处壮大自己，做实实在在有益于他人的人才行。”说得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称是。
  挖完花生回家的路上，大家虽个个腰酸背痛，但有说有笑很高兴。到了家里，母亲突然有些感伤，说她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种花生，说如果她实在种不动了，就把地租给乡亲种，收花生当租金，到时我们想吃老家的土花生，就不用求人了。抚摸母亲骨瘦如柴的手，望着老人家苍老的脸，我满腹心酸。虽然庆幸母亲在，回乡还有撒娇的机会。但人生总有生老病死的无奈。母亲年纪大了，能让我们陪伴的时日不多了。祈愿母亲能健康长寿，来年的来年，我们还能有和母亲一起吃土花生为她庆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