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化研究，探寻混凝土企业终本执行案件破解之法 | iCourt
作者：曾文庭、谢兵
单位：江苏泽执律师事务所
律所公众号：泽执
近几年来，随着混凝土生产资质的取消，混凝土生产企业数量快速增加，行业规模愈发庞大，产能严重过剩，竞争不断加剧。
与此同时，中国房地产经济增速放缓，房地产企业的资金问题凸显。特别是今年，多个大型开发商相继爆雷，对上游企业的回款造成更大压力。产业、政策环境的影响使混凝土企业资金回笼愈发困难，持续增加的逾期应收账款成为混凝土企业面临的一大困扰。
在混凝土行业众多回款方式中，诉讼通常是最后的无奈之举，然而诉讼并不能完全确保债权的实现。
我们通过 Alpha 案例库对现有已公开的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进行了检索，并通过对这些案例数据的多维度分析，归纳出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回款的客观现状和变化趋势。
一、混凝土行业诉讼案件的结局走向
检索时间：2021 年 10 月 11 日
案例来源：Alpha 案例库
案由：买卖合同纠纷
检索条件：攻方当事人包含：混凝土
案件数量：114924 件
1.判决生效后，约 1/4 的案件需要申请强制执行
在所有被 Alpha 案例库收录的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案例中，处于执行程序的案件有 28963 件，占比 25.2%。
这也就意味着，有约四分之一的案件在判决生效后，被执行人依然未履行付款义务，混凝土企业需要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2.申请执行后，超过 1/3 的案件被“终本”
进入执行程序后，混凝土企业能够实现回款的概率就小多了，因执行完毕而结案的案件比例仅有 4.38%。
而 36.57% 的案件因为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线索而被法院裁定终结本次执行。
3.终本后，仅1/5的案件有机会恢复执行
在所有的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案例中，案号中有“执恢”二字的案例仅有 2183 件，只占 10590 件终本案件的 20.61%。
这个数据表明，仅有五分之一的终本案件有机会得以恢复执行。
4.恢复执行后，超过1/3的案件再次被“终本”
即便能够恢复执行，也仅有 8.89% 的案件最终执行完毕，而 35.68% 的案件被法院再次裁定终结本次执行。
大部分的终本案件，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回款遥遥无期。因此可以说，在诉讼回款这一条道路上，终本案件的执行难是混凝土行业实现债权的最大障碍。
二、混凝土行业终本案件执行的特点
如果单从案例大数据分析结果来看，混凝土行业的案件终本率只处于平均水平。
某些行业的终本率要更高一些，比如上次我们分析过的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案件的终本率就比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高出 7.5 个百分点。
但从我们代理不同行业终本案件的经验来看，混凝土等建材行业的终本案件在实际办案难度和复杂程度方面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与行业发展周期及发展环境息息相关，在执行中也表现出一些有别于其他行业的特点。
1.执行异议比例高、处理难度大
通过 Alpha 案例库的检索，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案例中，案号中有“执异”二字的案例共 1381 件，占执行案例的比例为 4.77%。
而整个买卖合同纠纷案例中，案号中有“执异”二字的案例共 40412 件，占执行案例的比例为 1.98%。
这两个统计结果其实与实际办案是有一定偏差的，在终本案件的执行中，遇到执行异议的概率会是数倍，甚至数十倍。
但这两个数据也足以反映出，混凝土行业的执行案件，特别是终本案件，在执行办案中遇到执行异议的概率会更高。
因为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的被执行人绝大多数为下游建筑公司，所以有别于其他行业的执行异议理由主要聚焦在建筑行业的特有事项上，其中出现最频繁的有以下几类：
被执行人、次债务人以冻结的账户为农民工工资专用账户为由提出执行异议；
案外人以冻结被执行人的应收工程款应归其所有为由提出执行异议；
次债务人以欠付被执行人的工程款未到期为由提出执行异议；
次债务人以工程款已支付完毕为由提出执行异议；
次债务人以其他法院的冻结已超出债务总额为由提出执行异议。
以上执行异议都涉及到实际的工程建设相关问题，处理异议需要搜集的证据材料多且复杂。
而且很多时候一个终本案件会有不同的主体提异议，可能还会经历复议或执行异议之诉等多轮“战斗”。
2.被执行人破产概率高，履行能力恶化快
在我们代理的诸多行业的终本案件中，混凝土等建材行业的终本案件在执行中破产的概率是最高的。
根据近三年来我们办理混凝土行业终本案件的数据统计，所有我们终止代理的案件中，一半以上的案件都是因为被执行人破产。
而这些案件在洽谈签约时，被执行人的履行能力普遍较强，且被执行人大都是知名的大型建筑企业。
反观其他行业的终本案件，被执行人在执行办案期间破产的概率要小得多。
换言之，混凝土等建材行业的终本案件在执行过程中，被执行人履行能力恶化的速度比其他行业更快。
比如，我们最近代理的一个案件，被执行人为成龙建设集团有限公司。
签约评估时，被执行人所涉执行案件的数量和金额相对于企业体量来说较为乐观，近三年来纳税情况良好，从各种维度综合判断企业仍在正常经营，并且我们也挖掘到了较为优质的财产线索，也很快对某些财产线索采取了执行措施。
然而仅仅 3 个月后，被执行人因债券违约等变故导致经营状况急速恶化、最终资不抵债被法院宣告破产。
3.执行周期更长
从我们执行成功的案例统计来看，相比金融行业、融资租赁行业等回款较难的行业，混凝土等建材行业终本案件的执行回款周期普遍更长。
比如我们曾经分享过的一个混凝土企业回款案例《财线极度匮乏、协助执行人拒不配合，我们如何用 25 个月成功回款？》，回款周期长达 25 个月。
为什么回款周期会更长呢？
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中一个原因是财产线索的变现周期较长。
混凝土行业终本案件执行中，被执行人的工程款是很重要的线索挖掘方向。
然而工程款线索的执行应用经常受到工程周期、竣工、验收、结算等付款条件的限制，还有可能需要等待被执行人起诉拿到生效判决后方可执行，变现周期较长。
特别是在案件缺乏其他优质线索的情况下，通过工程款线索执行回款的周期往往较长。
另一个原因是执行异议的应对周期较长。
因为混凝土行业终本案件在执行中遇到执行异议的概率更大，异议处理和应对更加复杂。
有时一条财产线索在执行的不同阶段会先后遇到被执行人、次债务人、案外人的多轮异议。
只有将每一个异议、复议以及异议之诉都成功解决掉，这条财产线索才能顺利推进到下一步，而处理异议是需要遵守流程、花费时间的。
比如我们曾经办理的一个案件，在执行某条财产线索时，案外人对执行标的提出异议，法院驳回后，案外人又提起执行异议之诉，异议之诉被驳回后，又提起上诉。
整个过程走下来，就花费了 15 个月的时间。
三、律师建议
从我们的办案经验来看，混凝土行业终本案件的执行难度虽然比多数行业都要高，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案件是有希望实现足额回款的。
那么对于混凝土企业来说，如何更好的管理终本案件，提升终本案件的回款成功率呢？
1.对终本案件进行分类、分级管理，不放弃有履行能力的案件
通过与混凝土行业客户的交流我们发现，很多混凝土企业的法务部门并没有终本案件的管理机制，有些混凝土企业甚至对所有的终本案件都采取消极、放任的态度。
企业的不重视导致了一些本可以回款的案件错失了执行的最佳时机。
我们建议，混凝土企业的法务部门可以按照被执行人的履行能力将终本案件分为不同的类别或等级，对不同等级的案件采取不同的管理方法。
比如：
对于被执行人已经被申请破产或者进入破产程序的案件，只需按照通知、流程进行债权申报等常规操作即可；
对于被执行人经营状况、履行能力极差的案件，可将其归入履行不能的案件范畴，保持对被执行人的关注并定期进行履行能力的重新评估；
对于被执行人经营状况、履行能力一般的案件，可将其归入常规案件范畴，对被执行人保持各种渠道的密切跟踪和关注，从被执行人的商业动向和商业交易中主动发现执行机会；
对于被执行人经营状况、履行能力较好的案件，可将其纳入紧急案件范畴，主动探索、挖掘财产线索，或者寻找专业执行律师团队的帮助。
2.对优质案件快速启动执行，以防被执行人破产
因为混凝土行业终本案件的执行中，被执行破产概率高，履行能力恶化快，所以对于经营状况和履行能力佳的案件，混凝土企业应快速自行或委托专业执行团队启动执行，以防被执行人破产。
据统计，在中国，债务人破产后，普通债权人的受偿率仅有 3% 左右。所以即便是履行能力较好的执行案件，任何的忽视和犹豫拖延都有可能造成债权实现机会和金额的飞流直下。
比如上文提到的我们代理的被执行人为成龙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的案件，如果在洽谈签约环节，混凝土企业客户能够缩短时间，便能更早的开始执行行动，赶在被执行人破产之前回款结案。
3.查找财产线索时多关注被执行人的债权
案件到了终本阶段，建设公司这类被执行人的现金流大都出了问题，不动产、动产、股权这些常规财产线索已被法院全面筛查，后续能找到的可能性较小。
但没有现金流、账面无财产并不代表被执行人完全丧失履行能力，很多终本案件的被执行人都在正常经营、施工，所以它们必定对其他公司享有或多或少的债权。
在实务中，一般都将债权作为主要执行方向，而回款成功的案件，大多数也是通过债权线索执行到位的。
所以我们建议，混凝土企业在自行查找财产线索时，可将被执行人对他人的债权作为重点排查方向。
4.做好应对执行异议的准备
能否成功应对不同环节的执行异议，将直接关系到财产线索应用的成败。所以每一条财产线索在推出之前都应做好应对不同主体执行异议的预案。
如果企业具备自行挖掘财产线索及推进财产线索的能力，那么在执行异议环节，也尽可能委托经验丰富的专业律师团队来处理，以防因为经验不足而导致优质线索的废弃。
终本案件执行难是每个行业都在面临的难题，混凝土行业因为下游建筑行业工程项目的复杂性而比多数行业的执行更加困难。
但困难总是相对的，在数万件混凝土买卖合同纠纷终本案件中，依然有一定比例的案件能够深挖到优质线索，并且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回款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