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专栏】我中意的“武器”/ 文:施扬

我中意的“武器”

施 扬

题跋:本文尝试用散文诗的节奏描述那段经历,不是想要歌颂而是为了难以磨灭的忘却。

在建设兵团我有把中意的“武器”,就像部队战士手中的钢枪;它伴随我近五年的寒暑,至今仍忘不了它的模样。

它的用场无处不在,关键时节都闪现锋芒;别看它没有如今挖土机威风、铁抓斗能量,可当年它与镰刀镢头铁叉木铣并列、构成了主要农活的五大工具。

无论是开春地暖筑堤疏渠,无论是寒冬水浅清淤挖泥;不管在稻田麦地开沟灌溉,不管为棉花豆苗排涝泄水;它都是我中意的趁手“武器”。

它也是兵团战士手中不发烟火的冷兵器(在古代战场上它也是兵器之一)。

没到农场前我曾想得天花乱坠,兵团战士亦兵亦农肩挑双担;既要手握钢枪保卫海疆,还要操作各种农业机械:

什么拖拉机、播种机、康拜因收割机,还有那画报上见过的插秧机(临走前总算看到连队试插过)。

可希望总是没有失望大,直到离开我也没见枪的踪影;除了拖拉机偶尔来连队抢耕之外(主要靠牛耕地),其它什么机我想碰都没碰上;关键时节冲锋陷阵那,还得凭手中这把得心应手的简单“武器”。

这把我中意的“武器”就是铁锹,一种木柄铁头用于挖泥掘土的普通农具。

从百度图片搜索,铁锹有各种款式:有象装卸散货物的长铲粗身宽刃状的,有象部队挖战壕的短锹灵便轻巧样的;有的是平头,有的是圆头。

可就没找到我们农场那种手掌般宽、狭长弧刃加丁字形木柄的挖泥工具(本想文中放张图片)。

铁锹的木柄是柳桉木的,那是种非常结实且韧性十足的木材;木柄的下部略有弯曲,这样挖泥掘土有弹性更省力。

特别是我的那把尤为滑润,黄里泛红的纹色是经皮肤长久磨练、渗透汗水鲜血的结果。

不过它不是我的开始,因为连队农具通常都是混用的。可自从拿到它我就再不肯撒手:出工时手不离柄,休息时眼不离锹;还在木柄上刻了“小龙”二字,生怕别人顺手牵羊把它拿走。

铁锹虽然简单,但是很派用场:开沟、挖泥、筑坝,处处离它还真不行。

谁说干农活没有技巧?流汗流血让我们懂得了错误代价;谁说我们是不会干活的城市嫩娃,天长日久让我们积累了宝贵经验。

盐碱地上开沟,那冻得梆梆硬的土壤除了靠双手死命压锹,还要借助柄抵腋下的巧劲。

河塘底挖淤泥,那贴在锹刃上粘糊糊的黏土只有靠转腰挥臂双手上扬,才能将河泥抛得更高更远。

清晨上工,我们扛着它精神抖擞高唱语录歌曲排队前进。傍晚收工,我们拄着它满身疲惫却依然口哼小调相互打趣。

我们曾用它贯穿整个水稻生长周期:从开始修缮田埂、清理垅沟,布置打扮开春的秧田;到往后开堤堵漏、浇灌排水,从事漫长的田间管理。

我们曾在暴雨天顶风冒雨赶往棉花地大豆田挖沟排涝:肆虐的狂风劈头盖脸,且吹不倒顽强拼搏的身影;豆大的雨点打得睁不开双眼,却挖不弯排水泄流的竖沟。

冬天河塘水位底,正是清淤好时机。挖出的河泥乌金黑亮,正是来年稻田的上佳基肥。

那全是落叶沉草、田间流失的沃土,经多年沉淀淤熟、成了营养丰富的“美味佳肴”。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连队安排我们男生清理灌溉大渠旁的那条小河。任务从大桥的抽水机房开始,一直延伸到队部前的这座小桥。

此时,小河已被逐段分割筑起土坝,每一段分配一组搭档准备舀水清塘。

那个年代还未普及小型抽水机,处理积水全凭人力舀水。

说起舀水南北不尽相同。常见江南农村田头架一座脚踏水车,几个人趴在车架上双脚轮换踩踏,转动木轱辘带动链条般一串小木板抽尽田中的积水。

可苏北农村一般讲究戽斗舀水,即使号称机械化的农场也要象农村人一样凭人力排水。

舀水的盛具采用柳条编的笆斗,在它上部沿边和笆斗底部各系上二根细长麻绳。舀水前,俩人合作双腿交叉站立小河边上,四根线头绕上短棍抓在每人手掌里头。

舀水时,俩人前腿弯曲上身前倾,同时将舀斗没入水中;提水时,俩人前腿绷直身子后仰,靠腰胯和双臂的合力绳牵笆斗,一个弧形、就把满笆斗盛水荡秋千似的泼到岸边沟渠里了。

可别以为这很容易?个中技巧不是一朝一夕能熟练的。开始时我俩没有经验,牵线笆斗左右摇晃就不肯沉入水中;好不容易舀满一斗,提到半空又倒回河中。

没有一支烟功夫我俩就累的腰酸背痛,四肢无力瘫坐在坡上。可实践就是出真知,一中小子的聪明脑瓜可不是吹的!

我俩很快琢磨出了窍门,干起来逐渐得心应手不再象个“大麦头”(外行)了。

你看啊!舀水时,前手低后手高,放松绳子象瓢捞一样将笆斗舀满水;提水时,将笆斗前绳提高,让笆斗直立以免盛水流出;拨水后,将笆斗后绳提高,让笆斗倒立让里面的水全部泼出去。

此刻我俩双臂一上一下,相互配合、发力一致,就象在跳交谊舞那么优雅潇洒!

之前我喜欢和若飞搭档,不仅我俩身高差不多(一高一矮肯定吃力),而且从少年体校到无锡一中直至现在都是最要好的同伴。

后来他调离六班到新成立的基建班去了,于是我找到了新的搭档俭伦。

(若飞离开农场给我留念的照片)

俭伦的个头身胚都和我差不多,而且和若飞一样是个大眼睛的美男。此刻,我俩同时弯腰,提手,后仰,前抛,嘴里还喊着“一,二,三,四……”,不仅富有节奏还有美的韵律。

很快,河塘的水舀干了(当然,每隔一段时间,渗水又会漫延,需要再次舀水)。于是,我俩开始挖泥。

这时就该铁锨大派用场啦!清除表面的浮叶腐草,下面是乌黑发亮稍许板结的河泥(冬天的缘故);薄刃利锋的铁锹插进去,那就像插入凝结的老豆腐,嚓的一声感觉好爽。

前后左右嚓嚓嚓嚓四刀,一块黑“豆腐”就堪堪地挖出来了。于是,我俩开始比赛谁挖的快,谁扔得远,就跟从学校到农场一直喜欢“别苗头”(比高低)一样。

我俩越干越起劲,越干越兴奋。脱了棉衣,脱了球衣,穿了汗衫背心也不惧寒风凛冽。

岸边的淤泥越积越多、越堆越高;穿了长筒套鞋(以前都是打赤脚,后来家里捎来了雨靴)站在河底的我俩越看越矮,越看越小。

乖乖!从上望下足有三层楼高。嘿嘿!我俩的合作一直堪称默契,挖泥的进度稳居全队前茅。

后来我离开了农场,也就舍弃了那把中意的铁锹。不知道后来它落入谁手?也许他还能记得那把柄上刻着“小龙”的铁锹……

转 发 是 一 种 美 德  

作者简介:施扬:微信网名方木,下过乡,当过兵,退休前为外企高管,现今在家练练二胡,写写回忆录。以前多篇习作曾刊登于“太湖”杂志,如今尝试网络投稿。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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