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苍凉（散文）

雨夜苍凉

雪地等春

栓柱急急忙忙向前奔跑了几步，一边跑，一边直朝58路公交司机摆手，车门口最后一位戴太阳帽的少妇，腆腆凸起的肚子，回首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上了车，气喘吁吁的他以为她的慢动作，是有意拉长停车时间，便紧跑几步，车门咚的一下关上，车驶出了万胜路8号，栓柱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撞在路旁的一棵桂花树上。

索兴倚树喘息着，点上一支劣质烟，烟雾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傍晚的天空，由薄变厚，由厚变浓，由高一点一点压下来，一场关门雨怕在所难免了。

闷热的气浪，一直压下来，压得他有些烦，大多出于那个房贷，叫他不得不干两份工作，今夜班，马上到时间了，赶一班公交，怕只好忍着饥饿了，单位食堂该下班了，那时，出门时又忘了装钱，哎，命咋这么苦，他的脸不比天空上的黑云好看多少。

在煎熬的等待中，他又盼着下场雨，多好，夜里就打不了灰，开不了盘，就不用接混凝土做试块，可以美美地眯上一晚的，明天还可以去快递站分拣包裹，他左右看看，只有三两个待车的人，八成怕雨吧，都躲在家里不动，车还没来，他又续上一支劣质烟，狠命地吸了两口，才压抑住才刚那种想法的心慌，因为他做人从不会应付，甚至糊弄。

他感到有些累，索性坐在马路沿上边，仰望着黑沉沉的云，看它们如此面对失重的心里，还是忘不掉方才那个想法，可黑云像大海里的漩涡，翻滚着压向远处的青，树叶在一阵风的骚动下，哗哗地哼着小曲，雨，果真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向头，肩，手，最后到脚，他一兴奋，车来了，扔掉少半截儿烟，匆忙上了车。

到了公司门口，车停下，雨也停下，他孑然一身地向生产的板房走去。

这雨，下一点就停了，哎，上个班叫雨打劫了，没打成，这一千七百方，怕要开始了。

检质员小不点儿说着，递给他一个大面包和一瓶水。

吃点吧，不吃不行，一整夜哪，很累的呀，老天下点吧。

栓柱接过面包，打开水瓶，只顾低头吃，没言语。

你看栓师傅，下了。

小不丁点儿几乎跳起来，哎，看他那高兴劲儿，多可爱的一个年轻后生，太可爱了，想法单一，又有几份忧虑，不干活拿甚吃饭，他几乎要喊出口去，又随干巴面包一起，咽了下去。

瞧着兴高彩烈的小不丁点儿，他也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东边黑浓浓的波涛翻累了，渐渐平歇着，渐渐变得苍白，雨如万箭直射地面的楼宇，树木，路灯在雨帘中还不急躲闪，迎雨而立着，发出宛如星星般的光，在雨的世界里，别有一番风景，那雨帘一点一点向这边拉来，刚好到场区的边上，嘎然而止。

哎。

小不丁点儿叹了口气。

铃铃铃.

打灰高塔下传来声声鸣笛，这一千七百方开盘了，开始生产了。

空气在雨的气息中，有些冷爽了许多，栓柱接了车c30水柱灰，熟练地在操做盘上装起了试模盒，那娴熟的技术，宛如手握的镰，瞬间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坦，一会儿在机械的振动下，那些试模盒中的混合物冒出小小的气泡泡，他随手关掉电源开关，一条一条搬进工作间，点上一支劣质烟，欣赏这些自己亲手制作的方形石块，在一点点凝聚，变硬的过程，就好比人生的相逢，相拥那么真挚。

廿二点一刻，雨真的开始了，不紧不慢地，有些缠绵。

栓柱打不住雨伞，在雨中又接了几车灰回去，做方形的，圆形的，好像精心打造着什么宝贝，那么专心致致，忘我。

这雨，怕不能晴了，上班真幸运，这大块头抡到咱们啦。

别抱怨，都这么想，咱喝西北风呀。

栓柱用锨打磨操作盘上的试块，在机械振动下，有几块直往一起挤，他忍不住叫了起来。

都，都插杆子站好，别挤吗，哎，说你哪。

靠北边的一盒试模盒，借机滑落在地上，落个狗啃泥，他慌忙拾起，已是灰走盒空了。

他笑了笑，关了电源开关，一个一个运进工作间里，才脱下淋湿的衣服拧了拧，水滑落一地，象一汪汪淘气的小湖泊，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子夜过后，气温下降了不少，在雨中接灰，做块都打不了伞，身上的凉极聚加强，他感到有些冷，甚至有些发抖，他喝了几口小不点儿给他打来的热水，感觉暖了不少。

大爷，工地的工人，真了不起，顶风打地面，有的赤着脊背，叫人羡慕呀。

可是呗，他们不仅看中装进口袋里的钱，更重要的是名声，农民工咋，不比谁差，双手，也能支撑起蓝天，白云。

嗯，看不出来，大爷，要不人说乡土诗人，领教了。

都是他们瞎传的。

清早吃罢食堂的早饭，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雨加大了力度，下了起来。

大爷，咱们完成了任务，工地也传来视频，也完成得出色，诺，去洗洗，换上干衣服，一会下班回家睡个好觉。

哎。

栓柱怎么也点不着那支劣质烟，看天空低垂的云，倾泻的雨，不觉得这个冷凉的夜值。

今天庄稼不错，不缺风雨和阳光。

（责任编辑：雪舞

版面编辑：Arc）

作者简介：

雪地等春

作者：雪地等春

任永贵，笔名雪地等春，网名老人家

一个以诗特长的小人物，却努力打造人生，写出数十篇不同笔触的小说，以超越自己。

用诗的语言写小说，用小说的故事写诗，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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