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丨《龙溪得石》—— 陈永锵

《好柿连年》 陈永锵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九日。我随“画家三峡刻石纪游团”从停泊巴东的扬子江号轮上岸,驱车四十多公里到神农溪的叶子坝,在这里登上木偏舟,开始作全程为五十七公里,历时五个多小时的平生首次漂流。

据说,这神农溪是源于神农架自然保护区南麓的一条常流性溪流,因相传为炎帝(神农氏)搭架采药而名,全长60公里,由北向南奔流于重山叠嶂的峡谷之中,而最后注入长江三峡的巫峡口外。这里的确“幽、奇、古、野”,景致极为迷人。

《喜上眉梢》 陈永锵

我们全团130多人,穿上橙红色的救生衣分乘十条小舟,欣欣然,飘飘然在这条流泻诗意的神农溪里漂流。船工们熟练而机警地与急流怪石和浅滩周旋搏斗!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从容不迫和景色的醉人,使得我们竟无视于那些急流中的“横生险象”,更忘却了人生的坎坷和喧嚣尘世里的恩怨以及世态炎凉,倒是在导游小姐们的煽情鼓动下,此起彼落地和哥儿们“情歌”互答起来,连年过七旬的老画家也“聊发少年狂”地唱起了古老而年轻的儿歌,好不快乐!年岁似乎与我们已经毫不相干。

《马东杜鹃》 陈永锵

清洌的溪水,歌舞着从无数的七色卵石上流过,使这些卵石的缤纷更加撩人。正如明代文安之的《感池采石歌》所说:“天精散落入地脉,龙章凤质何纷纭”。我们抗拒不了这种美的诱惑,于是,泊舟上滩,垂首猫腰的各自在匆匆里寻觅自己喜欢的“三峡奇石”,唯恐他日三峡工程工竣使这些宝贝疙瘩便深潜遁踪,再见无缘。

《鹤望兰》 陈永锵

然而,采石如同觅侣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慧眼的。我虽爱石,但却总缺乏那种必要的耐心,再者对石亦知之甚少,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慧眼。故寻寻觅觅找了一气拾而复弃,总未遇上称心的。我嗟叹与石无缘,气馁中只选了一两块小石头,聊作到此一游的纪念。而当我抱憾归舟时,出于安全起见,低头看脚下的水,此间一块比巴掌稍大带黑色斑纹的青灰色扁平石块,突然引起了我的兴趣,信手捡起,细看便心为之一振!那清晰如刻石的图案韵味十足,那不就是我大写意笔下的“大鱼和小鱼”么?真真是唯妙唯俏!尤使我惊喜的是那条大鱼的大眼总得意地瞅着我,简直可以说是“含情顾盼”了。

《三角梅》 陈永锵

据书上说,经地史学家考证,长江,我们这条母亲河的形成,今已距200万年,比我们中华民族的五千年文明,早得很多很多。那末,今日我手中的这块石头,它是在什么时候形成并如何落到这神农溪,又经过多少的滚动撞击、磨擦而成了现在这样子的呢?也许,它在这美丽而寂寥的山间,已经作了千年的等待、也许它在溪水旁石滩上裸露了几百年、也许无数的人在它的旁边走过,甚至在它的身上踏过,更也许,它也曾为采石者漫不经心的拾起而放弃,也许还有许多的也许,又或没有也许,仅仅是我的自作多情罢了。但不管怎样,今天,它已经为我这个自号“南海渔父”的画家所获、所宝爱了。缘,着实是不可思议的。

《山家韵事》 陈永锵

当我在木扁舟上,在扬子江轮上,在宾馆里将之眩耀给同行画家们的眼前时,都无一例外地得到上乘的夸奖。我沾沾自喜。这样,我便深情记住了神农溪和它所给我的这份“百世情缘”。

1997.11.20

于扬子江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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