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天水】散文丨一个老师六个娃|大地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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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师六个娃
文/大地回春
大西北初冬的清晨,天气虽然晴朗,但北风嗖嗖,寒气袭人,路边的野草被白霜压得挺不直身子,只能匍匐在地面等待中午暖阳的抚摸。
他,今天要陪同领导到扶贫点上,去督查困难群众温暖过冬政策具体落实情况。领导的帮扶点叫阳山村,地处西北连片贫困区,从市区驱车出发需要两个多小时。
刚刚走出市区,在办公室关久了的公职人员,被车窗外的自然风光吸引住了,象放出鸟笼的小鸟,有说有笑,谈天说地,气氛无比爽朗,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川道已经走完,车辆驶过一条漫水石板小河,开始爬上驴脊梁一样陡峭的山坡。
这里的山说大不大,说高不高,海拔也就一千七八百米,但是山与山之间沟壑纵横,凌峰峭壁,远看山山相望、近在咫尺,驱车盘延绕梁、远在天边。只有不到三米宽的路面,破陡弯急,吓得同行的同事手抓把手紧闭双眼,领导为了缓解紧张恐慌的气氛,讲起了西北作家的《北京和尚》,这才算打发掉行走山路的一个多小时,惊魂未定时刻,路过一所校舍崭新的小学,领导说到学校看看。
一进校门,听到一个学生在朗读《朱德的扁担》,好熟悉的课文,小时候多少人都学过,他和他的同事一刹那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透过窗户,他看到教室里只有一个老人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扁(扁担)、担(担水)、战(战斗)、士(战士)”,领导轻轻地推开教室门,给老人打了一声招呼,那个读书的女娃娃怯生生的看了看那些陌生的城里人,停止了读书。那个花白头发、弓腰驼背、穿着一件旧棉衣的老人,颤微微的低声问道:“你们有啥事情吗?”
带队领导说明来意后,老人向市里来的领导介绍了学校的情况,“我姓陈,东耳陈,今年63岁,是大庄村人,原来是一名民办教师,2005年转成公办教师,在大庄小学教书,三年前退休,退休时是中级职称。退休那年,阳山小学还有8个娃娃,当时这个学校仅有的一名老师因为环境艰苦,辞职到南方打工去了,村上的程书记到我家来,说8个娃娃没人管,让我来管管,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大庄村到阳山村有十里山路,中午我在学校凑活一顿饭,晚上就回去了,来来回回走了三年了。”
正在介绍的过程中,另外一个教室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到老人跟前说,爷爷,我要尿尿,老人边给娃娃解裤子边说,这个娃娃叫王佳,今年6岁,他爸妈是两换亲,由于这个村子条件太艰苦,他妈妈出去打工一年后跟了个南方人不来了,今年夏天和他爸爸撕了离婚手续。领导问道,他现在是几年级?老人补充说,他在幼儿园,这个学校是小学和幼儿园在一起,目前幼儿园就他一个学生。说着,老人指了指“阳山幼儿园”的牌子。
边走边说,老人把我们领进小男孩走出来的教师,指着正在写字的三个小孩说,他们三个是一年级,刚才读书的那个叫刘月,是二年级,刘月的妈妈是阳山人,嫁到邻村后一直不愿意过,刘月四岁那年他妈妈和男人离婚了,刘月是判给男方的,去年刘月爸爸在新疆建筑队打工,从架子上掉下来,一根钢筋插进头里,现在是植物人了,孩子没人管,娃娃的外爷带过来在阳山念书。一年级的这三个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爷爷奶奶照看。还有一个二年级的生病请假没来,我到阳山一个月的时候,2个孩子转学到邻村大一点的学校去了。
老人也没有什么思路和头绪,颠三倒四的介绍完学校的现状,城里来的他思考了半天,才弄明白,也许这就是混编班吧,或者就是复合教学。不管咋说,反正学校目前是一个教师六个娃,两个学校三个班。
他,想了想城里与这些同龄的小孩,舞蹈班、钢琴班、英语班、画画班,而这六个孩子……
督查组的领导走出校门,农场里的草垛旁,斜躺着四五个老人正晒着冬日的暖阳。学校里的那个老人和六个小孩站在操场边,看着顺山坡扬长而去的轿车留下的那一道白色尘土慢慢散去……
2019年11月14日晚
作者简介:张竞鸿,甘肃武山人,诗词爱好者。网名:大地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