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金石辜厝竟然藏有明代大书法家吴殿邦的字迹……
文/垂仰
哈哈，题目明显就是标题党，点进来的朋友都是真爱。
下面才是文章的正文，我们将从一个很正式的题目和两个牌坊的故事开始……
今朝遗物别重新
——潮州“盛世元凯”、“龙飞首盛”
二牌坊匾额书迹考
在广东省潮州市市区太平路牌坊街东门街口，有一个重建的牌坊，正面匾额题“盛世元凯”、背面题“戊辰八贤”，该坊坊主为明崇祯元年戊辰科潮州府八位同榜进士辜朝荐、郭之奇、黄奇遇、宋兆禴、梁应龙、李士淳、杨任斯、陈所献，因该科潮州府举进士人数为历代最高，轰动一时，故而府为之建坊旌表。而在旧揭阳县城也有一个与此坊有关的牌坊，称“龙飞首盛”坊，其所建也为旌表以上八位进士中四位揭阳籍进士郭之奇、黄奇遇、宋兆禴、辜朝荐（其中辜朝荐为海阳人，揭阳学籍）。该坊今已毁，据乾隆《揭阳县正续志》载：
“龙飞首盛坊在太平桥，为戊辰四进士郭之奇、黄奇遇、宋兆禴、辜朝荐立。”
该坊传背面题“戊辰四俊”，民间俗称“四俊坊”，有“五虎廿四狮，七只鹭鸶在摆莲（飞舞）”的赞誉，以赞其樑枋之间的石雕之精美。民间亦有传说该坊上的匾额为明代潮州著名书法家吴殿邦所题，可惜该坊毁于近代，其匾额书迹和石雕已旧不能见。
一、两坊匾额书迹之重见与考证
在2018年的农历正月廿二日，潮安县金石镇辜厝村恰好轮值十年一次的灯首，在辜厝村的太卿第（辜朝荐故居）神厂，该房族人为装扮神厂，展出了其世代相传的辜朝荐像一帧及两条榜书大条幅。其中辜朝荐像为老画像，经笔者对比辨认，可确定为民国版《潮州先贤像传》所影印之“辜在公像”的原像。而两边的两条榜书条幅为旧摹本，每条条幅摹榜书八个，一内容为“盛世元凯，戊辰八贤”，一内容为“龙飞首盛，戊辰四俊”，皆为朱墨行书，每字尺余，无款，字迹相同。众所周知，这十六字便是上面所述的盛世元凯坊与龙飞首盛坊的匾额内容。由此也自然使我们产生了一个猜想，这十六个榜书是否便是以上二坊的匾额书迹呢？
（图1）:2018年辜厝村太卿第展出的辜朝荐像与书法条幅
就此问题，笔者遍寻了所有关于潮州府城和揭阳县城的牌坊老相片。但遗憾的是，这两个牌坊都没有相片存世。笔者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民国时期的陆军中将吴文献的私家园林——榕石园的资料中找到关于“龙飞首盛”牌匾的线索。
1925年，吴文献将军于榕城北窖营建榕石园，搜集废弃名石刻于园中，时龙飞首盛坊因民国时揭阳县城辟建马路而拆毁，匾额弃于荆榛之间，为吴文献将军所拾，并于榕石园中筑成“四俊坊”一景。1935年，清末翰林吴道镕重游潮州，曾游榕石园，并撰《榕石园记》，其中有关于此事载曰：
“越鱼乐池北则'四俊坊’在焉。四俊者，郭忠节詹事之奇、宋大令兆禴、黄编修奇遇、辜给事朝荐。郭名臣，宋循吏，黄、辜并以明亡抗节不仕，而皆登第于崇祯初元。海阳吴尚书玺卿殿邦题曰'龙飞首盛’。二百年来，邦人瞻仰。陊城辟道，坊无所附，委弃荆榛，爰移置于此。”
所幸笔者在揭阳吴晓峰先生大作《吴文献及其书法》一文的插图中见有吴文献将军与其夫人汤氏于“龙飞首盛”牌匾前合影，相片中得见一“龙”字。笔者将之与辜厝村太卿第榜书条幅中之“龙”字相对照，发现其字迹完全相同。
（图2）：吴文献与汤夫人在“龙飞首盛”牌匾前合影（图片转自“艺海文化发展公司”公众号“吴晓峰/文《吴文献及其书法》”一文配图）
（图3）：条幅中“龙”字与照片中“龙”字的对比
另者，又有揭邑孙道平先生于微信传来陈奕波所著《图说岭南水城》书影，其中插图又见“龙飞首盛”匾残件，其中得一“盛”字与半个“首”字，笔者又将之对照于条幅中的“盛”字与“首”字，字迹亦完全相同。
（图4）：龙飞首盛坊匾残石
（图5）：条幅中的“盛”字与龙飞首盛坊匾残石“盛”字的对比
（图5）：条幅中的“首”字与龙飞首盛坊匾残石的“首”字对比
因此则可断定，辜厝村太卿第所展的榜书条幅中的“龙飞首盛”四字当即为旧揭阳县城龙飞首盛坊的匾额书迹，又因两个条幅中所有的字迹风格皆相同，所以笔者大胆断定，此二条幅中的字迹应当为旧盛世元凯坊和龙飞首盛坊上的匾额书迹。
二、吴殿邦题匾考辩
盛世元凯和龙飞首盛二坊上的匾额书迹一直传说为明代潮州著名书法家吴殿邦所书。不论是辜厝传世的两条条幅还是揭阳民间传言，都一致认为为吴氏所题。甚至吴道镕在《榕石园记》中也语气非常坚定地说，“四俊……皆登第于崇祯初元。海阳吴尚书玺卿题曰'龙飞首盛’，二百年来邦人瞻仰”。其用词坚定，无半点猜测之意，其时是否当时有明确史料记载，今已然不得而见，然而以二条幅上的字迹的用笔风格与与吴氏现存世的牌匾书迹做对比来看，确实有类同之处，下面笔者便取几个例子试做对比。
1、枫溪“吴氏家庙”匾与条幅字迹中个别点画的对比
枫溪“吴氏家庙”匾题于崇祯己卯年，其字体风格与条幅酷似，下面将在牌匾和条幅中裁出部分点画进行对比。
（图6）：枫溪“吴氏家庙”牌匾
（1）、牌匾中“氏”字的“㇂”与条幅中“盛”、“戊”字的“㇂”的对比。
（2）、牌匾中“家”字的“㇏”与条幅中“辰”、“贤”字的“㇏”的对比。
（3）、牌匾中“庙”字的“丿”与条幅中“盛”、“辰”、“戊”字的“丿”的对比。
2、枫溪国王宫“山国枫芘”匾与条幅字迹中个别点画的对比
枫溪国王宫“山国枫芘”匾书于崇祯戊寅年，其中“枫”、“芘”二字皆有“乚”画，现将之与条幅中的“元”、“龙”字的“乚”作对比。
（图10）：枫溪国王宫“山国枫芘”牌匾
3、汕头博物馆所藏“吴殿邦诗轴”与条幅字迹中个别点画的对比
汕头博物馆所藏“吴殿邦诗轴”为吴氏遗世少数墨迹之一，现将之其中“有”字的“月”部与条幅中“龙”字的“月”部作对比。
（图12）：汕头博物馆藏“吴殿邦诗轴”
三、尾声
于今二牌坊的牌匾书迹再现于辜氏太卿第，与民国“龙飞首盛”坊重筑于吴氏榕石园一般，皆有遗物重见之感。此中之感，应该是夹杂着几分悲叹与几分欣喜的。悲叹的是旧物数百年来几经磨难，数绝于世。欣喜的是其物不绝，今日还能为世人所仰。最后，以民国揭阳诗人洪度之的《咏榕石园八景》中的《龙飞首盛》一诗，作为本文结尾，其中感慨，亦可表于此间：
“四俊联芳忆戊辰，龙飞首盛着崇祯。
一坊彪炳争瞻仰，二百春秋入荆榛。
昔日流风空话旧，今朝遗物别重新。
经营胜迹留榕石，先正有知开口嚬。”
参考文献：
乾隆《揭阳县正续志》
吴晓峰/文《吴文献及其书法》
陈奕波/著《图说岭南水城》
孙淑彦/文《榕石园及其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