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京剧的“把场”
戏曲舞台上经验不足的演员登台表演,由于不熟悉舞台,经常需要师长在旁照料提示,俗称为“把场”,其性质近似于后来的“舞台监督”。戏校的不少老师都充当过这种角色。
戏校早期在大众剧场演出时,楼下第五排正中的右半边的座位,从来不对外售票,它是留给老师的专席。老师们在前台看学生的演出,实际上也是对弟子的一种考核。通过台上的具体实践,可以发现问题对症下药,使学生的技艺得到提高。
记得有一次演出《八大锤》时,老校长王瑶卿就手执拐杖,端然稳坐在五排正中。待到许湘生串演的陆文龙携带乳娘奔赴前线助战唱那段[娃娃调]时,王老不时用手中的拐棍点地,配合着场面上的锣鼓点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别慌”、“稳着点儿”、“好,就这么唱”。
对许湘生的一片爱护神情,都浮现在老人家的脸上。严格地说起来,这是一种破坏剧场秩序的行为。可是观众们又有谁不知道在台下指手画脚的这位老翁是何许人呢?大家不但不反对,反而增添了几许对老艺术家的尊敬之情,构成了特殊环境下的一道风景线。
有时,老人家出于对学生的特别关心,往往前边坐不住,而要到后台去亲自把场。
有一次,谢锐青演出《木兰从军》,女扮男装后赶赴军前,上场唱[新水令] 曲牌时,台下突然响起了一片鼓掌声。这掌声可把台上的花木兰吓了一跳。锐青寻思此时不是“要彩“的节骨眼儿,一时怀疑是否自己装束有误,观众给了倒好儿。她定了定神,看自己的穿戴打扮均无不妥之处,心里还真有点纳闷儿,不知这掌声因何而发。待到一转身时才明白,此时王校长正扒着侧幕往台上看,不想身子探得长了点,露出了脸,原来是台下给王校长喝了个“碰头彩”。当时,一股对老师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锐青每每思及此事时都要引起对恩师的深深怀念。
同样,雷喜福先生对爱徒朱秉谦也是关怀备至。每逢秉谦有重头戏,雷老经常在后台盯着。有一次,朱秉谦演《审头刺汤》,戏里有一大段陆炳借题发挥痛骂奸人汤勤的念白。可能是朱有点儿紧张,竟把这段念白念串了。幸好雷喜福先生就在侧幕边上,急忙给他提示,及时改了回来,保证了全剧的正常演出。
还记得有一次李可演《界牌关》,在罗通盘肠大战中,有一个双脚平蹿上桌子之后来个硬僵尸的动作。这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不但是个高难动作,弄不好还容易摔伤。当时的武戏老师奎富光和薛盛忠先生唯恐桌子不稳当,摔了学生。他们二人从两边牢牢地把住了桌子,全神贯注地看着李可完成这个高难动作,脸上的紧张神色不亚于台上的学生。这很像是今天的体操教练保护运动员一样。此情此景,至今记忆犹新。
凡此几个小故事,略点了园丁们培养花朵的一片心血。他们甘为人梯,造就一代英才的业绩是功不可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