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亚萍 | 那个秋天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图 by 李一平
又是秋了,敲窗的夜雨夹杂着桂花的香,一次次飘进窗棂。无眠的灯,清醒的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秋天……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县城。坐在父亲那辆二八自行车后座上,警惕而又满怀期待地瞄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楼,看着路,看着不停变换的红绿灯……
那一年,我十六岁。
第一次住集体宿舍。那么多像我一样陌生而紧张的小脸庞,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不知所措和紧张兴奋……
第一次去食堂打饭。那么多的窗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瑟缩在角落里的除了迷茫还有局促……
第一次进教室。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角落里的那架脚踏风琴,认真地读墙上的每一份标语,然后竖起耳朵听来自旁边的每一份声音……
第一次去操场。那段古老的城墙静默着,穿透城墙缝隙的那一道道夕阳,像诗歌一样充满了亲切和向往……
第一次……
很快地……
宿舍的姐妹们很熟很熟了,晚上的熄灯铃后,总有人挤在别人的床上叽叽咕咕;饭堂打饭的时候,三五成群的阵营分工明确,激流勇进,再也没有饭缸子进去了却找不见的情况啦!食堂的饭慢慢地吃腻了,秦凤路上那家拉丝面上飘着的油辣子就会勾起咽都咽不急的馋虫来;周末的时候不愿意回家了,就约着几个人一起去东湖,去凌虚台听听风铃,去一览亭上看看风景……
课程不是很难,即使再难也掩不住青春的笑脸;图书馆里图书不多,但也让我们如饥似渴;老师们都很渊博,袁老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郭老师悠扬动情的笛声,徐老师鲁迅般直立的发和同样鲁迅般愤世嫉俗的声音,冯老师腼腆的笑容,邰老师奔放的热情,还有徐主任的教鞭和眼镜后锐利的眼睛……早读的时候,会咧着一口普通话读书啦;习字课上,会拿起毛笔写字啦;脚踏风琴前,总是围满了人,你来弹我来唱吧;读书倦了的时候,就在阳台上吹吹风吧;教学楼前的紫藤长廊下,有三三两两的同学也开始偷偷地约会啦……
那时候学校社团很多,有个文学社叫小草。忘了我是怎么进去的,也忘了怎么不小心就成了骨干啦。一帮充满热情的文学青年,用自己满腔的热情拥抱着这棵稚嫩的小草。在东院的那座平房里,在那盏昏黄的灯下,我们看着自己稚嫩的文字变成了铅字,那种内心的狂喜和激烈的心跳仿佛现在也能感受得到……我们一起举办笔会,我们一起创办自己的《星星草》,一起写诗一起哭一起笑。我们一起坐在操场上,听筱轩弹吉他,听他的那句“你的红裙子飘起来了,整个季节起风了”;我们一起坐在紫藤下,听锁让诵读他的“井很深,没有眼睛”;我们一起去东湖,吟着苏轼的诗,畅想着自己的梦……
三年的时光很短很短,短得好像一切才刚刚发生在昨天。送行的车队一辆辆开走,留下的只有我难舍的心和哭红的眼……
那个写满了青春和记忆的校园,那个写满了真诚和梦想的校园,那个让多少人魂牵梦萦泪阑珊的校园……
从此,再见!
走出了诗意氤氲的那方校园,走进了人生的另一段……
毕业后的那些日子,我做过名副其实的乡村女教师。一支粉笔,一根教鞭,一方书桌,三尺讲台,晨醒夜寝,朝诵暮书,简单而又纯净。
经过严苛的考试,我成了县政府的一名公务员。写写报告,理理数据,倒也清净安然。
2002年的那个秋天,为了家庭为了孩子,我毅然辞去公务员,来到省城西安,重新再登讲台再执教鞭,这一站就是十一年。
直到2013年,我毅然谢绝了老领导的再三挽留,再次辞去校级领导的职务回归家园,成了老公身后坚实的靠山和为两个孩子全心付出的妈妈,也算是实现了自己“宅”家的梦想……
直到今天……
我永远记着“身正为师,学高为范”的校训,永远记着向上向善向真的人生信条,积极而努力地工作学习,理智而快乐地成长生活。每一次激流勇进也罢,决然转身也罢,粉墨登场也罢,绿叶映红也罢,始终正直而乐观,始终率性而纯真!值得骄傲的是,无论处在怎样的境遇中,无论在什么生活状态下,美好的生命从来没有被辜负,葱茏的岁月从来没有被虚度。
我知道,是凤师滋养了我年轻的生命和最初的梦想;是凤师,教会了我无论何时都要读书,无论何时都要学做真人;是凤师,教会我要努力要向上,让我永远记得我是谁我要走向何方;是凤师,是我永远的牵念也是我午夜梦回的地方……
母校也是渐渐老了,教学楼前的紫藤不再那么茂盛了,但操场角上的国槐却长高了不少;那张写满了青春的留言簿我还细细地珍藏着,那些稚嫩而朦胧的诗句还会时不时漫上心头;那些被岁月冲散了的情感又回来了,现在我一招手你还会来么?
那当然!
那就让我们就着回忆,就着青春,就着那个秋天和这个秋天的风声,一醉方休!
朱颜翠发也罢,黄珠白首也罢,一醉方休!
钟亚萍,女,陕西凤翔人,现居西安。曾就读于凤翔师范学校八七级八班,小草文学社社员。毕业后于凤翔县工作十二年,先做教师,进入凤翔县县政府工作。2002年辞职到西安,重登讲台十一载,教书育人并从事学校管理工作。2013年再次辞职,成为自由职业者。现为华山论剑慈善基金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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