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学习:“范”字带来的启示

篆刻的主要文字素材是汉字,汉字最早主要来源于象形,来源于对自然界具体事物的外形描摹,因为这些事物的特性,产生了大量具有块面构成的笔画,这种现象,我们在早期的甲骨文、金文中还有大量保留。比如我们临摹《大盂鼎》,就会发现有大量的带有块面形特征的笔画,如图:
(陈介祺藏大盂鼎拓片)
比如“王”字的下部,“在(才)”字中心,“天”的头部,“有”的手部尾笔,“正”的头部,“民”字的尾笔等等,都明显以块面形式出现,如图:
(《大盂鼎》中的块面化文字)
这种块面化替代线条的文字,在战国古玺中算是经常出现的文字特征,因为战国玺印,使用的文字较接近原始文字,比如“丁”、“主”、“山”、“丞”等字,往往会被块面化处理。如图:
(古玺作业的第16方“庚都丞”)
实际上,我们在秦私印的学习过程中,也会遇到块面替代线条的文字出现,我们选择了其中两方,作为我们的秦印作业,即第36方“范平”和第37方“范卯”,如图:
(范平与范卯)
稍加思考,我们就会发现,这两方印中,“范”字的右下“㔾(jié)”部,都保留了块面化特征。实际上,当一方印中,有了这样明显的块面化笔画时,这个“块面”马上就会成为印面章法层面的视觉重心,从而对全印章法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成为章法主线,这个块面,立刻就成了全印的章法关键点,即所谓的“印眼”。因为这个“块面”在印面上显得太过“另类”,它与印面其他元素区别很大,它不同于横、竖、折、弧等,它是一“块”,是重重的一个“面”。
实际上,这两方秦印,章法上之所以妙趣横生,正来源于这个“块面”的出现。正是源于“块面”实际上是早期象形文字的余绪,因此它带有强烈的原始气息,即便是经过秦印界格与边界的“规整”,这种原始气息仍然是浓郁的,使印章的古朴味道得以加强。
无独有偶,实际上,在汉印中,也有大量的“范”字被处理成了“块面化”笔画,只是这种“块面化”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如图:
(汉印中被块面化处理的“范”字)
这种“块面化”处理,既是大胆的,也是“古味”十足的,一旦采用,往往就成了这方作品的出彩之处,或者说,它的出现,能起到特别明显的章法作用至少有下面两点:
1、对印面的平淡带来扰动,使印面活力顿生。原因很简单,它太“与众不同”了,如同“鹤立鸡群”一样。
2、淡化其他印面矛盾,调控印面的疏密、平衡、呼应等。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它的出现,它立即就会成为印面的视觉中心,其他印面矛盾被人们在心理上选择性地忽略了。如上所述,块面化的线条的出现,一旦出现,就会成为章法主线,
或许正是这些原因,后世的篆刻名家们,不断地采用这方篆法、章法结合的手段创作杰出的篆刻作品,我们有足够多的可供学习临摹的精品,比如邓石如的“觉非盦主”:
(邓石如“觉非盦主”)
“主”用了金文篆法,处理成了块面化效果,实际上,全印的精彩之处,就在于这一处。
比如吴昌硕的“园丁课兰”:
(吴昌硕和他的“园丁课兰”)
“丁”字被处理成了滚动的“圆球”,这是比重最重的“一块”,全印的章法,这一处是重点,它的重量,足以与其他三字的繁复相对抗了。
再比如黄牧甫的“俞旦”的“旦”,“颐山”的“山”,都是出彩之处:
(黄牧甫的“俞旦”和“颐山”)
甚至一向以工稳著称的陈巨来,也会用到块面化局部的手段,如他的“瞢叟”的“叟”字的又部尾笔,如“何耀光印”,“耀”字的“光”部尾笔,如果不以块面化处理,实在也找不到好的处理办法。
(陈巨来和他的“瞢叟”与“何耀光印”)
回到这两方秦印,显然,这两方秦印中的“范”字都做了块面化处理,显然,这对全印的章法影响深刻,是我们的临摹要点。
但这只是他们的特征之一,另一个特征就是这两个“范”字其实都采用了隶书的“篆法”,范字下面的“水”部都处理成了隶书的写法,这实际上也说明了,在秦代民间,隶书是相对“通行”的民间文字,这也就要求我们做到:即使在临摹秦印时,也要注意“隶书”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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