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莘县||艾文章：小诗一组
◎促 织
促织的叫声
将我从梦中唤醒
它在催促谁纺花织布
窗外，夜凉如水
牛郎与织女，正隔河相望
也许，在这秋风渐紧的夜里
他们的一对儿女，需要棉衣
也许，织女悔恨了当初的背叛
渴望重回天庭，将月光下的
云朵，织成锦绣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秋夜里纺花织布的情形
一种泪水，夺眶而出
◎秋 雨
秋雨淅淅沥沥
接连下了好几天
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
那些收割的稻谷需要阳光
那些成熟的玉米需要阳光
那些饱满的棉朵儿需要阳光
就连乡亲们湿漉漉的心情
也需要阳光的晾晒
可这场恼人的秋雨
迟迟不肯离开
◎九 月
七月的旗帜猎猎飘过
八月的钢枪铿锵走过
儒雅的九月，姗姗而来
那戴着眼镜手持教鞭的便是九月
那歇息了一个假期，背上书包
重新走进学堂的便是九月
原野里，红薯拱破了地皮迎接九月
高粱羞红了笑脸拥抱九月
为了九月，棉花飘浮成空中的云朵
硕大的玉米棒，为九月镀上层层金边儿
我站在九月的大地上
心情激动，喜上眉梢
◎燕 子
春天，一对燕子
在我的新居徘徊
久久不肯离去
我想，这一定是去年的那对
前来寻找旧巢
年初，我把老屋
进行了翻建。那只燕巢
也随之灰飞烟灭
我多想，让这对燕子
在我的新居筑巢
可它们悲凉的叫声，就像
因拆迁而无家可归的乡亲
再也寻找不到故乡
◎从前慢
记得那时捉迷藏
一找就是好几个晚上
乳名是小村里袅袅的炊烟
荡来荡去总不肯消散
一封书信的抵达
需要十天半月
与你见一次面
需要翻过十八座山跨过十八条河
记得最快的是去省城坐火车
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
比乡下的牛车也快不了多少
从前慢，从前一切都慢
慢得爱你
用了我整整一生的时光
◎小 雪
一种零零碎碎的思绪
在一场北风之后
悄然而至
那轻盈的舞姿
多像夜间的萤火虫在飞舞
它们栖落在我的脸上、手心里
一种凉丝丝的感觉
瞬间，不见了踪迹
不大一会儿，大地就像
披上了一件朦胧的面纱
风姿绰约的倩影时隐时现
这是初冬的一场小雪
它的后面，必将还会有更大的雪
◎我忽然爱上了这片麦子
我忽然爱上了这片麦子
爱它破土时针尖儿似的嫩黄
爱它返青后葱茏的绿
爱它拔节时嘎巴嘎巴的声响
爱它孕穗时微微隆起的肚腹
爱它扬花时节，淡淡的清香
爱它的锋芒毕露，籽实饱满
我甚至爱它收割后平滑的秸秆
碾压后金黄的骨头
我忽然爱上了这片麦子
这片我祖祖辈辈爱了又爱的麦子
而今，我正吸取着它的营养，渐渐成长
我真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与众多的兄弟姊妹一起
在这块大平原上抽穗、结实
◎书 生
十年寒窗，黄卷青灯
长衫儿下裹着满腹经纶。渴望
在某一天，换取一纸功名
赶考的路是漫长的
骑一只瘦驴，箪食瓢饮
跋涉千山万水，只身来到长安
梦想凭着一篇锦绣文章，金榜题名
却往往是，名落孙山之后
落第的书生喜欢去勾栏瓦舍
将青春挥霍成纸醉金迷
身无分文的时候，书生就去深山
或寺庙。皓首穷经。做梦
这时就会有狐一般的女子
悄然而来，为其红袖添香
成就一段千古爱情
百无一用是书生
当危难或担当忽然降临
书生往往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春风吹
春风吹
一棵小树摇晃了几下
它的腰肢更柔更软了
春风吹
父亲在屋檐下打磨着铧犁
那金属的声响，传遍大野
春风吹
布谷的叫声回荡在空中
沉睡了一冬的种子，翻了一下身
春风吹
春风吹来了一场透雨
远远望去，大地上已是一片新绿
◎玉米拔节
寂静的夏夜
如果你从玉米地边走过
总会听到玉米
嘎巴嘎巴的拔节声
如果恰恰下过一场透雨
那声音就会愈加清晰
与不远处的蛙鼓相应和
组成一曲优美的音乐
好多年没有听到过
玉米拔节的声音了
不知故乡今夏的玉米
长势如何
◎父亲说
父亲说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
父亲说
头伏萝卜二伏芥
三伏里种白菜
父亲还说
白露早，寒露迟
秋分种麦正应时
劳动了一辈子的父亲
总会把这些谚语
发挥得淋漓尽致
鲁 西 诗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