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美人图服饰色彩赏析之持表对菊
图绘仕女手持精美的珐琅表坐于书案旁一个郎窑红的绣墩上。
桌上瓶中插有菊花,点明了时值八月时节。
菊花清高典雅,是秋季重要的观赏花卉,被赋予坚贞、益寿等含义,同时又以其素净优雅的自然美而成为女性的头饰或居室的点缀品。
不远处几案上的西洋天文仪器与女子手中的珐琅表表明西洋物件已渐为宫中时尚。
一函六册的书籍则为室内增添了儒雅的书香气息。其背景墙面上悬挂着明代董其昌的诗句书法作品和洞箫,与仕女手中的表形成富有情趣的对比,浓郁的东方传统文化氛围与来自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在清代宫廷女子的生活中相得益彰。
此图以刻画精细引人注目。图中董其昌款的大幅书法作品由作者一笔一划地以蝇头小楷认真地书写而成,字迹虽小,但字字可辨,且不失董字淡雅清秀、以妍美见长的南派书风特点,显现出作者绘画之外兼工书法的才艺。图中桌子、仕女的衣袍,甚至书籍函套上华美的纹饰,亦被作者以工整的笔法细心地勾画出来,从中可见宫廷器物华贵的材质、精致的作工以及穷工极致的装饰特征。
美人身上所穿的这件披风,月白色暗纹团花配驼色襟边,领边是驼色底,靛蓝色的绣花,头戴的罗帕也是靛蓝色的。内搭茄色竖领斜襟长袄。月白色披风里是粉红色,与下裙的白色相搭,有一种极雅致的层次感。糙米白的胸花串上两根长长的绿色飘带极地,坐在铺有元青色坐垫的绣墩上,郎窑红与黑色对比强烈。线装书的锦盒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整幅画在纺织品上出现的颜色有,靛蓝、月白、驼色、元青、粉红、石绿、米白、墨紫、蜜合色、碧色、石黄色十一个颜色,配上菊花的白、黄、粉色;墙上字画黑底金字,螺钿镶嵌桌子的颜色等可谓丰富多彩,且色多不乱。
以色块面积来看,蓝色占有率比较大,有月白、靛蓝(披风,领口、罗帕、锦盒);其次是元青色(字画、绣墩垫、放浑天仪的桌子)依次是碧色(帷幕)紫色(内穿紫色袄、帷幕);米白(下裙、胸花),值得一提的是胸花上的石青飘带,着色不算多,但从胸前飘至地面,隐约穿行,有画龙点睛之感。
试将几个主色赏析如下:
“月白”本名“月下白”,并非形容月光一样的亮白,而是指白色在月下所呈现出的泛青的颜色,在现代人看来,如同浅浅的蓝色。古人培育的一种菊花就叫“月下白”,《博物汇编·草木典》:“月下白,一名玉兔华,花青白色,如月下观之。”宋人史铸《月下白》诗云:“素质鲜明绝点尘,冰轮高照转精神。丛丛皓彩如罗绮,个样诚堪示染人。”形容的都是花朵颜色仿佛白花开在月光下的感觉。
李渔在《闲情偶记》里还特别提到明末女装中月白的应用与色彩的流行变化:“记予儿时所见,女子之少者,尚银红、桃红,稍长者尚月白。未几而银红桃红皆变大红,月白变蓝,再变则大红变紫,蓝变石青。”这里的银红、桃红、大红、紫是红色系中从浅到深的色彩,月白、蓝、石青则是蓝色系中从浅到深的色彩。
月白也为文人所喜爱,明代高濂《遵生八笺》“论纸”说到蜡砑五色笺:“亦以白色、松花色、月下白色罗纹笺为佳,余色不入清赏。”
月白色是月光清辉照于庭院中极淡的蓝,这种颜色穿于身上,似把一庭冷清秋穿在了身上,再配上洞箫所奏一曲平湖秋月,更添秋意。加之赏菊,有一种人淡如菊的意味。
青色是一个重要的中国传统颜色,,在中国的色彩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青色体现很强的存在感,可以用来表现精神性,给人一种坚强的特性,青色象征着坚强、希望、古朴和庄重,传统的器物和服饰常常采用青色。有大气儒雅的东方之美!
这幅画里的靛蓝、碧色在古代都属于青色。画中有美女头上的罗帕、领口的绣花、锦盒是靛蓝色,帷幕是碧色。
靛青色是中国乃至世界经久不衰的颜色。
茄花紫也是中国传统的颜色,与玫瑰紫相似,也是美女们比较喜欢的颜色穿在月白色里面,是含而不漏。
驼色是一个温和的中间色,画幅中用在月白色披风的领口和袖口上,缀以靛蓝、浅蓝的绣花,过渡平稳。
蜜合色为古代染料颜色的一种,清代李斗《扬州画舫录》中有这样的记载:“浅黄白色曰蜜合”.这幅画中出现在帷幕上(与碧色、墨紫配伍)和茄花紫内袄的领口纽扣上。是一种不张扬的奢华色。看似陈旧,实则不然。
石绿色是用孔雀石制成的绿色颜料。多用于国画。唐冯贽《云仙杂记·石绿镜台》:“张燕公有石绿镜台,得自明川道士。玄宗闻其有异,取以精炭十车,烧之不变,乃已。”
石绿是中国画绿色颜料中重要的一种。用石绿画出的颜色也称石绿色。
这幅画中石绿的出现,堪称妙笔,从胸口逶迤穿梭到地面,若隐若现,在月白、粉红、米白的一片淡雅中,出现一抹浓郁的石绿,堪称一绝。
这幅画里色彩的信息量太大,各位有兴趣者,还可细品深挖。
画名为持表对菊。这里的表是怀表,与画中另一个物品浑天仪一样,是属于舶来品,也是清中期一种时尚的标志。在一片传统元素的包围中,加一点时尚元素,也是该幅画的特色之一。
黄荣华 己亥年正月初七于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