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之九：时光镂痕
“那些日子”之九：时光镂痕
无锡市煤炭工业公司之所以撤销，其背景是，1999年9月，全省各市地方煤矿全部封井，终结了苏南煤矿开采的历史。无锡煤炭工业自1958年开发建设至1999年所有煤矿关井停产为止，先后兴建了15对矿井，累计生产原煤1100万吨。劳苦功高自不必说，但矿井关了，赖以生存发展基础没了，然而阵地还在，人员还在，所以就必须调整，所以就有了“无锡市煤炭行业调整办公室”的建立。
煤炭是大自然的天然赋存，不可能再生。因此，任何一座煤矿都有一定的生产年限，即便是正常生产运行的煤矿，随着煤炭产量的逐年递减，同样存在着劳动力过剩的人员安置问题。从上世纪80年代起，随着一批矿井的收缩关闭，无锡煤炭工业公司就开始筹划另辟蹊径，在非煤经营中找出路。1986年，公司党委提出了“稳住煤矿阵地，大力发展多种经营”的指导方针,力图“以矿带厂、矿厂并举、以厂养矿”。
方针既定，群情振奋，无锡煤炭行业在继续煤炭生产的同时，除了原先的煤机厂、勘察院、供销公司等之外，另建办起多种经营单位35个，其中包括任墅煤矿水泥厂、小张墅煤矿纺织化工厂、川埠煤矿香山机械电器厂和金属制品厂、园田煤矿服装厂、白泥场煤矿百美实业公司和中港合资工艺美术品厂，以及建筑安装公司、雪梅大理石工艺厂、美泰印刷厂、压力仪表厂等等。但是，与煤炭行业的总体格局相比，这些多种经营单位毕竟体量小，无力支撑起真正意义上的全行业嬗变。更何况，煤炭行业力图转型奔去的那些行业，自身也在举步维艰中寻找突破方向。
于是，无锡煤业终于无可奈何地走向了没落，市政府给行业办定位了三项职能：加快非煤企业的改革改制，妥善解决煤炭行业历史遗留问题，确保矿区和职工稳定。
风来雨来，日子照过。行业办机关人员少了，工作负荷重了，整体的凝聚力反而增强了。当时机关里只剩下不到20 个人，为解决吃饭问题，请了一位阿姨做饭，由于我们经常性地下基层或出差，所以必须在头一天下班前统计好第二天的用餐人数，以便精确地准备饭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经常突然一个临时通知，就呼啦啦地下矿区了，时常做好了饭菜最终没几个人吃。
在这一个时段里，我开始学习电脑。在政府确定的职业门类中，以前有两个必须的岗位：打字员和驾驶员。因此在机构的“三定”方案中，总会另外地给予几个“工勤人员”的编制，这就是为打字员和驾驶员留的。时至今日，公车逐渐取消，电脑全面普及，这两个行当从此淡出视野，或许这也是一种变革的必然。但时间退回去几十年，打字却必须是专职专司的，记得在煤矿时，打字用的是那种铅字式的打字机，一盘反字，看得人头晕。后来到了公司，有了四通打字机，但还是十分地稀罕，还得专人打印。初有电脑时，也是金贵的配置，一般人根本玩不转。“三讲”时，为了整理打印材料，我所在的巡视组还专门向市委党史办和市级机关党工委借了打字员小郭和小王过来帮忙。
时代总是要进步的，终于轮到我们自己学用电脑了。行业办安排我们所有的处长一起去参加电脑培训。培训点在塘南二支路市劳动局里面，有专门的老师讲授。须知，那时还没有鼠标，一切用“DOS命令”,背得人头昏眼花。总算自己学习能力尚可，倒也应付得下来。不过，很快就有了鼠标应用，“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渐渐地可以自如地操作电脑了。单位里当初给我配的电脑是只有3个G存储的，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可怜得匪夷所思，但那是当年的真实，何况自己只须整理文稿，也就无所谓了。由于江南人前后鼻音不分，用拼音打字有些麻烦，所以我学了一阵拼音输入法后又改学五笔输入法。经过大约半年光景的习练，终于可以抛开纸笔，差强人意地用电脑写作了，这不仅赢得了文稿编撰修改上种种便捷，更可贵的是，可以不再为那羞于见人的一手蹩脚字纠结了。
也正是在2001年，家庭里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儿子上大学了。由于我一向的“自由放养”做派和对孩子的高度信任，所以从没有十分严苛地对待他的学习。他进入“高考倒计时”时，正好碰上单位里革故鼎新、改朝换代，动辄就要下矿区，根本无暇顾及，爱人为此十分恼火。由于儿子模拟考试的结果不很理想，爱人便第一次动起了请家教的念头，于是破例请市一中的资深教师给他补习了6 堂课。也不知是补课补到了点子上，还是他的潜力一开始没有好好发挥出来，最终高考成绩比模拟考试高出了100多分！那些年实行的是先填志愿后出分数的录取形式，填志愿几同赌博押宝，儿子的班主任当时看了我填的志愿，用充满狐疑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半晌，什么话都没说。回想起来，她当时的潜台词肯定是：你真是个棒槌，模拟考这么点成绩也敢这么填？！
儿子进了大学，兹事体大，我、爱人和最疼爱他的外婆，以及单位里的好友一起送他到南京。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独立生活，不仅不舍，更是不放心。人是要历练的，几年后，当他大学毕业回来，已经是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了，成熟练达得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其二，爱人调去学校工作了。她从高校的班主任做起，先后担任了学生处长、中专的校长助理兼办公室主任、高校的系秘书等等，后来还当了一所中专的副校长，一度还主持全面工作。
其三，家里换住房了。我家的经济条件一向并不宽裕，好在儿子争气，从进幼儿园到上大学，几乎没有为他额外地支出。他进了大学之后，我们便动起了购置新居的念头。人们对于居所有一种固执的定向思维，也考虑到我当时还在煤炭行业办上班，所以就在不远处的长江北路上的一个小区中找了一处房子。当时，无锡城东西向最通达的太湖大道还没有修建完成（那时叫金匮路），靠小区一侧还有一个收费站，长江北路也没有拓宽，遍是泥泞扬灰，小区对面的欧尚超市还是围墙围起的一片荒芜。但是，我看好这地块的未来，所以下决心买了下来。装修期间，每天为装修工人做好饭送过去，买材料也亲历亲为，爱人和我付出了许多许多的辛劳。
一年之后，2002年5 月，新居装修好，家人亲戚二三十人到家里住下“暖屋”，春风浩荡，喧闹不已，推窗满眼浓绿，屋里一片温馨。
(图片选自嵇君发帖）
2019年9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