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报》后人哈尔滨寻仇记
1945年8,15日本宣布投降。远在山东的哈尔滨《午报》社长赵郁卿之子赵某某水陆兼程,迅速赶到光复后的哈尔滨。在敌伪财产管理处,将那张被日本人没收的财产清单交给管理人员。管理人员看后颇感为难,认为,财产目前在谁的手里不清楚,再说那个日本人藏到哪里也不知道,总之一时还难以解决。赵某某说,自己初到哈尔滨,没有地方住,希望帮忙解决个住的地方。当时日本刚刚投降,空余房子很多。管理处的大人物就把位于道里水道街(兆麟街)与田地街拐角处的一栋三层大楼(后来的林业招待所)拨给他。
赵某某带着夫人和子女,住进这栋外表十分气派,楼内有几十间房屋的大楼里。当晚睡觉,感觉楼内风声鹤唳,甚至还有脚步走动之声,吓得一家人不敢睡觉。赵某某第二天再次到管理处要求换房子,管理处正好有个老乡,热情帮忙,把位于买卖街一处二层小楼拨给他,一家人这才算在哈尔滨安顿下来。笔者在八十年代初,去他家拜访,那是个二层木屋,外楼梯年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往上一走,颤颤巍巍,随时随地都有坍塌的危险。
这个赵先生,身材高挑,相貌堂堂 既有文化人的文质彬彬,又有历经磨难者的小心谨慎,警惕性极高。
当他知道笔者的来历,却也放下心来。将他到哈尔滨接收养父的财产的经过说得很详细。他来哈尔滨之后,由于养父的财产一时找不到下落,便去找那个把养父财产没收的日本人山本久治。通过多方面的关系,终于打听到山本的住址。山本住在哈尔滨南岗教堂街(现在的革新街),为了躲避中国人的追捕,他每天天蒙蒙亮就穿着钓鱼装,带个鸭舌帽骑上自行车到太阳岛钓鱼,其实钓鱼是假,主要是躲避,以求自保。他掌握了山本的活动规律,便报告给有关部门,山本很快被逮捕,后经政府审判,以“文化战犯”的身份被判处死刑,也算是为养父和被他欺负的中国人报了仇,出了气。
这之后他联络一些老报人,在哈尔滨创办了《建设报》。在镇反运动中,报纸有一个字因为铅软,没有印出来,险些丢了性命。当时,民办报纸,印刷都用平板机,对铅字磨损大,报面上常有黑块,因为是技术和材质问题,所以都是见怪不怪的。在镇反运动中,他的报纸因为这个技术问题,最终酿成大祸。出问题的那句话是这样:哈尔滨市的工人阶级不但要响应政府的号召,而且要积极行动起来,,,,句中的关键字“但”字变成黑头,这样意思就完全变了。如果放到其他报纸,也不算什么大的事故,况且前三千张都正常,显然是铅字软化造成的,属于技术性的问题。问题出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严重。
赵某某本人自视甚高,平日对主管部门来检查工作传达政策精神,总是以自己办的是私营报纸为由,加以搪塞,落实的不够积极,再加上其他原因,和主管部门关系一直很僵。这个问题一出现,再加上“镇反”的大背景,性质逐渐升级,最终成为重要的政治问题,他和其他四名相关人员包括一版编辑,校对车间主任等一同被公安逮捕。主管部门,讨论定性为反革命宣传罪,建议判处主犯赵某死刑,报给法院审批。法院院长是从苏北新四军过来的年轻干部。他看了卷宗,认为这个赵某某,这么年轻又没有历史问题,仅仅因为一个铅字印刷的问题,就判处死刑,有些过了。大笔一挥改为“死缓”以观后效。
这个赵某某也是聪明之人,听到宣判死缓之后,判断遇到贵人。从此老老实实改造,从不上诉。因为他会办报,监狱让他专门搞宣传,写黑板报等工作,也没有遭多大的罪。1965年,提前释放回家。
笔者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曾经和当时的法院院长有过一段工作关系。提起这段往事,老院子打开了记忆闸门,最后说,这个人不错,出来之后,经常和他联系,成为朋友,是个很重情义知道感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