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欢记
作者:李广生|摄影:孔建斌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到了年底，快乐的气氛在校园里蔓延，像是初春时节箭杆河边的小草一样，悄无声息却又充满活力的涌出新绿。先生们的脸疏朗起来，即使那个因为职称而一直郁郁寡欢的先生，眉头也活泛起来，眼神也温柔起来，孩子们在背后议论，“原来先生并不难看。”早有一些孩子在先生们的带领下着手准备新年联欢，激动、兴奋、神秘、喜悦、急迫，各种各样的表情在他们的小脸上跳跃。他们急匆匆的从这间办公室跑到那间办公室，兴高采烈的和这个先生耳语又向那个先生表白，不知为了一件什么事争得面红耳赤，但又表现的那么友好和善，神秘兮兮的拿过一样东西，故意张扬一下又赶紧藏得严严实实。上课时也不再假装认真听讲，小脑瓜转来转去，像波浪鼓似的，先生们变得很宽容，最多提示一下，或是笑一笑，摇摇头——他们想起自己小时候。
吴先生一直盼着这个日子，他想在这个日子完成一件大事。近一段时间，这件事总在他的脑子里萦回，挥之不去，甚至让他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关注教育人生后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教育人生不仅写作一本正经的教育类文章，还经常写作与教育毫无关系的文章，比如关于吃喝玩乐、家居琐事的文章；教育人生里不仅有严肃的教育表达，引经据典跟学术论文似的，还有活泼的教育表达，比如小说、诗歌、散文、随笔等等，跟不务正业的文人似的。吴先生有所感悟，他觉得教育人生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向所有关注他的人展示一个真实的、丰富多彩的、充满爱的教育人生。教育不仅仅是说教，扳着面孔的先生、一本正经的先生，不一定是好先生。教育中一定包含着爱，不仅仅是对教育工作的爱，还有对大自然、对生活、对家人、对朋友、对每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爱。
有了这些感悟之后，吴先生忽然觉得教育工作并非那么枯燥无趣，也并非如某些人所说的那样需要做出那么多的牺牲，显得那么的悲壮。于是，他把头抬起来，把目光从被专家们解读的莫名其妙的教材中移开，转向身边的活生生的孩子、真实的课堂、和他一样对教育充满困惑的同事。这一次目光的转移使他有豁然开朗之感，就像是一只小青蛙突然从井底跳出来，外面的天空好大，教育的世界原来如此丰富多彩，那些整日里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教材、知识、课标、考试、分数等，竟然不是教育的全部！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被一个清丽的身影吸引，牢牢地吸引住。
这个身影来自一位蔡姓女先生，她和吴先生年纪相仿，几乎同时进入这所学校，和吴先生一样，进入这所学校后就一头扎进教学工作，心无旁骛，他们平时交流很少。像两条平行线，吴先生和蔡先生在各自的岗位上，执着的向前延伸。她不出众，不仅教书不出众，长相也不出众，在吴先生看来，她终将成为被忽视的大多数中的一个。所以吴先生平时对她关注很少。
蔡先生总是淡淡的，对谁、对什么事都像是一杯白开水，还好像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吴先生，进入这所学校的第一天，她就被吴先生的热情所吸引。一会儿搞改革、一会儿搞实验、一会儿折腾出点这个、一会儿折腾出点那个，蔡先生觉得吴先生身上有她所不具备的某些东西，也是她心底渴望的某些东西。但蔡先生从未跟吴先生谈过，丝毫不曾透露，性格使然吧，她一直默默的、安静的关注着吴先生。她甚至忧伤的想，这份关注也许吴先生永远不会知道，更不会懂得。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们是两类不同点人。”蔡先生有点悲观。
在一次闲聊过程中，吴先生的目光和蔡先生的目光突然在空中相遇，两个人心头同时一震，像是受到某种感应的袭击，又匆忙把目光躲开。在随后的聊天中，两个人各怀心思，目光不断地寻觅、试探、逃避，一会儿热烈，一会儿羞怯，一会儿纠缠在一起，一会儿落荒而逃。一种神秘的、甜美的感觉在二人心头漾起。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这微妙的变化被校长发现，他微微一笑。心里想：教育人生说的太好了——聊天是最好的教研，关心是最好的培训。定时间、定地点、定主题的教研固然有助于提高先生们的专业水平，但因专业性太强而缺少了人情味。漫无目的的随意聊天，毫无压力的彼此沟通交流，不仅能够增加感情、和谐关系，还能发现很多精彩的、宝贵的、来自最真实课堂的智慧。先生的发展绝不仅仅是专业发展，不是教好课那么简单，因为先生们是用他们的整个生命支撑着教育工作。所以，他们不仅需要专业的培训，更需要生活的关心，从一定意义上讲，关心就是最好的培训。
校长建议，由吴先生与蔡先生合作，两个年轻一起策划学校的联欢活动。吴先生很兴奋，蔡先生淡淡的点了点头。
一起工作的过程中，吴先生像打了鸡血似的，时时刻刻处于激动状态，一会儿想出一个新点子，一会儿提出一个新方案。蔡先生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脸上泛着青春的光泽。吴先生的点子经常被蔡先生否掉，她用平静的口气、简单的语言，指出吴先生点子的致命缺陷。越是这样，吴先生越觉得蔡先生可爱，越觉得离不开蔡先生，他很享受被蔡先生挑刺的快乐。但是有一次，吴先生不仅没听蔡先生的建议，还与蔡先生发生了争论。
吴先生建议发起一个活动，让孩子给老师送礼物。像往常一样，蔡先生微笑着对他说：
“违反规定，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有禁令，但我觉得，我们更有责任让孩子学会表达爱。”
“可是有些孩子和家长会把爱的表达理解为利益的索取，从而让这个活动变了味道。而且，我们也不敢保证每位先生都只希望得到爱的表达……”
“确实有风险，但如果每次过节，我们都跟孩子强调不要给教师送礼，都要发布禁令，那不是变相的向孩子灌输送礼吗，久而久之，孩子就忘了表达爱了。”
蔡先生一时语塞，她心里认同吴先生的观点，不让孩子给教师送礼，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剥夺了孩子表达爱的机会。
“让孩子学会爱、表达爱，是我们的责任。”吴先生看着蔡先生，把爱字说的很重，蔡先生脸红了。她低声说道：
“我们还是请示校长吧。”
校长居然同意了，但要求相关部门制定了非常详细的规则，他语重心长的说：
“爱是最坚强的，也是最脆弱的，她能战胜最强大的困难，但也会被小恩小惠所诱惑。”
一直盘踞在吴先生心里的大事是，怎么向蔡先生表达。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蔡先生也期待着。
给老师送礼的消息传出后果然引起轰动，人们议论纷纷。校长召集全体教师开会，告诉大家，一定要顶住压力、洁身自爱，让孩子学会爱、表达爱，是学校最重要的课程。他建议先生们把给教师的礼物当成作业留给孩子，发挥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并且鼓励孩子们分成小组给自己喜欢的老师制作礼物。校园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孩子们喜欢这个作业，常常见到几个小脑瓜扎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先生走过来，想一看究竟，孩子们立即四散而逃，快乐的笑声飞向校园的天空。
进入到紧张的排练环节，吴先生和蔡先生都着急了，因为节目的质量好象不高。他们建议，请专门的机构培训一下，于是一位大肚子音乐家来到学校。他听了几个节目，面露喜色，他说：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真实、动人的演出了。”
“可是不是很精彩呀。”蔡先生说。
“你们举办的是什么活动？”大肚子专家说。
“联欢会。”吴先生回答。
“既然是联欢会，快乐是最重要的，真实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不求精彩，精彩是给别人看的。”大肚子专家说完就走了。
联欢会如期举行，这一天，校园变成了快乐的海洋。张先生收到几个孩子送给她的用树叶粘贴的贺卡，激动得热泪盈眶；大花用餐盒带来一碗羊杂，给吴先生吃。 吴先生吃了一口，留起来，他想和蔡先生共享。
演出活动由吴先生和蔡先生共同主持，吴先生精心策划了主持词，他一定要把那件大事在今天解决。演出临近尾声，吴先生和张先生盛装站住舞台中间。
“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吴先生。
“美好的未来向我们走来。”蔡先生。
“让我们插上爱的翅膀。”吴先生。
“让我们听从梦想的召唤。”蔡先生。
“做真实的教育。”吴先生。
“过原创的人生。”蔡先生。
“无怨无悔。”吴先生。
“不离不弃。”蔡先生。
“共度美好的教育人生！”二人合。
台下掌声雷动。
后记：《铁蛋和大花的故事》到今天就全部结束了，因为身体原因，最后一个故事编的有些仓促。在我们身边，有很多铁蛋和大花，也有很多吴先生、张先生和蔡先生，还有很多裘员外、裘夫人、裘小姐。教育本来就是丰富多彩的，教育需要多样的表达。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全家幸福！
[铁蛋和大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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