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小雅庭燎注译
远山之巅,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十方:小雅庭燎注译
小雅庭燎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
注释:
央:即中央。
庭燎:庭院中的火把。
鸾声:鸾铃声。
将将:即锵锵。
艾:从草从乂,即刈,本义为割草,引申为斩、杀,作状态词引申为终结、尽头。
晣晣:即晢晢,光芒闪耀。
哕哕:即《采菽》中的嘒嘒,鸾铃声。
乡晨:即向晨。
言:诗经中句首的薄言、薄、言同义,均为往、乃,可释为去。
今译:
夜怎么样了?夜还没有过半,庭院里的火把燃烧正旺。君子快要到了,已经听到锵锵的鸾铃声。
夜怎么样了?夜还没有结束,庭院里的火把光芒闪耀。君子就要到了,已经听到嘒嘒的鸾铃声。
夜怎么样了?夜已经快到清晨,庭院里的火把还有光辉。君子已经到了,去观看他车队的旗帜。
赏析:
本诗从文本来看,诗旨并不明确。因而所谓的“美宣王”说,没有明确证据。至于“候情郎”说,则属刻意标新立异,不足取。而之所以认定为宫廷诗,在于“夜如何其”一句,周礼《春官》“鸡人掌共鸡牲,辨其物。大祭祀,夜嘑旦以嘂百官。凡国之大宾客﹑会同﹑军旅﹑丧纪﹐亦如之。凡国事为期﹐则告之时。凡祭祀﹐面禳衅﹐共其鸡牲。”然而考察鸡人的职责,是“邦之大事”时,在夜中快旦的时候,由鸡人到国中的主要里坊外大声报时,以避免与事者因为晚起而缺席导致的尴尬。至于平时官吏们的起居,仍是自行把握,无需鸡人出面。
因此,如果按照旧注,诗中有鸡人参与,则本诗所描写的诗一次需要动用鸡人报时的“邦之大事”,那就不是政府的常例,恰恰无法作为美宣王勤政的证据。
而从《春官》所述,是“夜嘑旦以嘂百官”,要叫醒百官,不是在宫廷里面喊几嗓子就行的,必然要到各里坊之外去大声呼喊天要亮了,因而本诗所描写的对话场景,恰恰可以排除鸡人。因此本诗用《春官》来引证,是错误的。
诗中庭燎,旧注多依据庭字而释为王庭,因而确定本诗是美宣王,引诗经中庭字所在章节如下:
《简兮》:硕人俣俣,公庭万舞。
《著》: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伐檀》: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胡瞻尔庭有县特兮?胡瞻尔庭有县鹑兮?
《斯干》: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小旻》: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大田》: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抑》:夙兴夜寐,洒扫庭内,维民之章。
《韩奕》:朕命不易,干不庭方,以佐戎辟。
《常武》: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有瞽》:有瞽有瞽,在周之庭。
《闵予小子》: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
《访落》:绍庭上下,陟降厥家。
在引周易中庭字所在卦辞与爻辞如下:
《明夷》:明夷,夷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艮》: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节》:不出户庭,无咎。不出门庭,凶。
《大田》中的“既庭且硕”可以不论,其它诗经中的章节,庭作动词时,释为来朝廷归附,而无论诗经中还是周易中,庭作名词时,则仅仅表示庭院。需要表达王庭时,明确使用了“在周之庭”、“扬于王庭”。并且本什的《鸿雁》、《祈父》、《黄鸟》、《我行其野》、《无羊》数篇,可以明确并非周王所作,也不是歌颂周王的诗篇,因此本诗的庭释为王庭,只能说存在可能性,但证据不足。完全可以同样释为公庭,或普通士大夫家中的庭院。
而对本诗的理解,可以参照《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旗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与本诗表达的内容几乎无异。“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其”指代的即泮水,去采泮水边的水芹,同样可推知“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指代的是鲁侯,即去看鲁侯队伍的旗帜。那谁去看?是下文“从公于迈”的“无小无大”的人去看。
而本诗中“君子至止,言观其旗”,即“鲁侯戾止,言观其旗”的翻版,因此所描述的场景,是“君子”,也就是周王或某诸侯、卿士、贵族,到了某处,作者去观看君子车队的旗帜。而诗中的“庭燎”,就可能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作为火把,作者用它燃烧的程度来大致确定时间,一种则是地点,即“君子”来到的就是“庭燎”所在。参考诗中的时间因素,从“夜未央,庭燎之光”的时候,君子就已经要到了,车队的鸾铃声锵锵作响。到“夜未艾,庭燎晣晣”的时候,君子就已经快到了,车队的鸾铃声哕哕作响。到“夜乡晨,庭燎有辉”的时候,君子就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人们去观看车队的旗帜。
因此,首章和二章是听到了车队的鸾铃声,卒章则是可以去看车队的旗帜,因而本诗中,君子的车队是个由远及近的过程,而这个路程上,车队走了从“夜未艾”到“夜乡晨”这么小半夜的时间。由此也可以断定,所谓的女子候情郎说是纯属臆测。而诸侯上朝说也绝无可能,诸侯来朝,是王室的大事,可参见《采菽》:
采菽采菽,筐之莒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旗。其旗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届。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可见诸侯来朝,是白天,这时候已经有人去“采菽”了。而即便到了后世,齐桓公爵宁戚的时候,因为在夜里举行,违背礼制,还特意被记载下来,用来说明齐侯为求贤若渴而打破常规。故而诸侯来朝的事件,只可能发生在白天,让诸侯连夜赶路,白天正好赶上周王上朝,在周代是不可能的。
也可参照仪礼《觐礼》:诸侯觐于天子,为宫方三百步,四门,坛十有二寻、深四尺,加方明于其上。方明者,木也,方四尺,设六色,东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玄,下黄。设六玉,上圭,下璧,南方璋,西方琥,北方璜,东方圭。上介皆奉其君之旂,置于宫,尚左。公、侯、伯、子、男,皆就其旂而立。四传摈。天子乘龙,载大旂,像日月、升龙、降龙;出,拜日于东门之外,反祀方明。礼日于南门外,礼月与四渎于北门外,礼山川丘陵于西门外。
可见天子是需要出宫城东门去拜日,而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也说明是白天。
因而本诗所描写的,应当是一次君子夜行的场景,而什么事件需要君子,或许就是周王连夜赶路,已经不得而知。当然从“言观其旗”来看,与“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君子来朝,言观其旗”参照,应当是一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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