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明庆 | 飘香的黎明
总第13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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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五遍后,六疙瘩再也躺不住了,穿衣洗漱完毕,扛起那把心爱的铁锄头走向了田野。
深秋时节的黎明,村里大街小巷,到处弥漫着谷子、玉米的芳香,就连小巷深处密密麻麻的石缝里,都灌满了这撩人的香味。尽管天气已有丝丝的凉意,树叶开始飘落,但六疙瘩出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带有芳香的空气,心里特别的爽,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寒冷。
此时,天还没有放亮,东方刚刚显出微弱的鱼肚白,天空是湛蓝湛蓝的,像是茫茫的大海,没有一点污染,干净得让人心醉。一弯新月还懒懒地悬挂在巍峨的太行山巅,星星像是没有睡醒,眼睛半睁半闭。
六疙瘩走路总是跟小跑差不多。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他脚下“呼呼”带出的风,把路边的野草吹得“沙沙”作响。草尖晶莹剔透的露珠,被风吹得“扑簌簌”滴落下来,把他脚上的布鞋都打湿了。草丛里的一只野兔也被惊醒,“呲溜”一声,跑了出来,六疙瘩一愣,随即举起锄头,撒腿就去撵,嘴里高喊:“野兔子,往哪里跑!”但毕竟两条腿的撵不上四条腿的,一眨眼,兔子钻进了飘着禾香的玉米地里,看来兔子也喜欢芳香的田野。六疙瘩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兔子真是跑的快啊!撵都撵不上。”
六疙瘩今年五十来岁,长年在外打工,最近他父亲身体不好,在家侍候老人。除照顾好老人吃饭吃药外,一有空儿,他便扛起那把锄头,到田野里转转,看看责任田里的庄稼,有时很认真地在垄畦中锄上半晌,有时很随意地挥舞几下锄头就算完事。
锄头是六疙瘩的心爱农具,出门有事没事总爱扛在肩上。是啊,这锄头真是农家人的好伙伴,它可以把太阳的温暖揽下来,储存在松软的黄土里,能够把知时的好雨请来,滋润在禾苗的根系里,它可以除去田野里的荒草,更能除去农家人心中的荒芜,它能够把日月锄刨得芳香醉人。
六疙瘩来到坡下二亩谷子地边。晨曦中,他看到一层轻纱似的薄雾,淡淡地缠绕在秀得平平展展的谷子上面。谷穗有两拃多长,沉甸甸地弯着腰,迎风在轻轻摆动。六疙瘩用右手托起一穗,上下颠了颠,随后放到鼻子底下“窸――窸――”猛烈吸了几下,一股清香“呲溜”钻入鼻腔,迅速溜进胸腔和心肺之中。六疙瘩大声说:“得劲,得劲啊!”随后,他“噗噗”在两只手心里轻轻吐了两口唾沫,紧紧握住长长的锄把,要把地头那一片杂草除去。
这时,东边的山岗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紫红缓缓升起,由暗到明地微微一跃,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周围的山变成金色的世界。初升的太阳,把六疙瘩挥舞银锄的身影,照的很长很长,仿佛要与西边的太行山连在一起。
六疙瘩往地走了以后,他的妻子柳香也没有再睡了,她要为全家做早饭。柳香点燃了一把柴火塞进炉灶肚里,瞬间,一股炊烟便从烟洞里徐徐升了起来。乡下人真会过日子,一把干柴或者几把树叶,轻轻点燃就可以做好一顿饭,真是又省时又省钱。而那经过烟熏火燎过的饭菜吃得特别有味,特别香甜。炊烟轻飘飘地上升,拉出了长长的身姿,好像要与湛蓝的天空连在一起,去迎接黎明的曙光。
炉灶内的干柴在“噼噼叭叭”地作响,长长的红色火苗,像一条条火舌,舔着乌黑的锅底。锅里的水在干柴烈火的熏烤下,开始发生变化了,锅底中央出现了许多微小的汽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汽包在不断地增多,增大。锅里发出了“嗞嗞”的声响,汽包随着声响,像一串串珍珠,从锅底冒了起来。缕缕热气随着汽包的冒起也在不断地升起,这时,小厨房里氤氲着薄薄的白雾。
水开了,柳香麻利的把黄澄澄的小米下到锅里。黄澄澄的小米,随着滚烫的开水在锅里上下翻滚。小米是倍受煎熬在翻滚呢,还是高兴地在享受开水的沐浴而在翻滚?我想肯定是后者,因为,在这个翻滚的进程中,小米也要发生变化,由颗粒状态,逐步到开花状态,它要把这满身绽放着花蕊的芳姿展现在主人面前。同时,它还要把藏在身体内部的馨香全部释放出来,通过这个翻滚的过程,再与水的结合,熬成黄澄澄、稠糊糊、香喷喷的粥饭,奉献给它的主人,这样最终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得到了最好的归宿。你说小米能不高兴吗?
半个时辰过去了,小米熬熟了。山里人喜欢喝菜饭,柳香又把碧绿的菠菜和一把芫荽,一根大葱切碎放到锅里,又用炒勺轻轻来回搅动了几圈。瞬间那小米的馨香,芫荽的味道,还有大葱的清味扑鼻而来,这味道从厨房里漫延到小院,整个院子都香透了。
农家人在这飘香的黎明中,迎接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作者简介
桑明庆,河南省殷都区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安阳市作协会员,安阳市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光明日报》《河南日报》《学习强国》平台《乡镇论坛》《粮油市场报》《老人春秋》《石家庄日报》《牡丹》《文源》《安阳日报》等,出版有诗文集《太行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