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 一卷 秘史 2

一把剃头刀是肖明山、肖明原、肖明岭老弟兄集资买的，他们像一个理发互助组或合作社，平时由一个人收着，需要时就相互帮忙剃青一色的光头。承均兄弟、叔兄弟、堂叔兄弟的不同发式都是由个人的爹剃的，或者光头后颈窝留一撮长命毛，或者光头前面留一个小木梳，或者顶上留一个茶壶盖。承均从小挑食，留过长命毛的时间比较长些。等他们都上学了，也就基本是茶壶盖了。这一帮茶壶盖，很顽皮，时不时就犯了肖明岭的禁忌，肖承均发现肖明岭大爷一个秘密，他的南屋厂棚草垛后还有一个小门总是上着老式的铁锁，只要承建他们靠近那里，他就大声呵斥让他们离开，仿佛那里藏在什么危险的东西，能伤及人的性命似的。一个周末，趁着爹去赶集卖棉槐筐篮子，承建领着承均和承匀，从家里的炕席子底下摸出来那把老式的钥匙。打开来，这是小半间的隔墙构成的屋子，里面黑洞洞的，定定神再看，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东西，是两副枣木高跷一大一小，一把秧歌指挥大伞，当他俩回身出来，又发现了门扇后面，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小财神像，是套色木版年画。屋子潮湿阴冷，他们满足了好奇心，立即逃了出来，然后承建动作敏捷地把老钥匙放回了原处。

更神秘的是西面有一道又长又宽的死胡同，那条小巷中间是四奶奶的家，高门槛黑漆铁门环，两扇朝东的黑门经常关着，夜晚，包括肖承均在内的孩子们绝不敢从这里走过。白天走过这道门时也要加快步伐，每一次肖承均走到这里，脚下的路似乎更加不平整了，他闭着气，贴着另一边墙根蹑手蹑脚地快速走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天一黑，咿咿呀呀关门的声音，很让他害怕，听到四奶奶叨念：“插上了吗？插上了！关上了吗？关上了！”夜里，肖承均他把两只小耳朵深埋在被窝里，总有夜猫子的叫声从这家的屋顶上传来。有时，看到从她家阳沟里一下蹿出一只大花猫，冲人瞪着绿眼……一条红花蛇有茶碗粗细，从门缝里溜溜地爬出来。有时黑大门吱扭一声裂开缝，一只枯瘦的青筋暴露的老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或者当大门再次关上。有一天大门忽然洞开，承钧与承匀在这条巷子里一起玩小皮球，弟弟拍不过哥哥，就气急败坏地把皮球扔进四奶奶的大门，承钧跑过去抓起皮球，门里忽地扑来一只大公鸡，一下啄破了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