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苑键弹(19)曾祥科(空山新雨):竹枝知我心——浅读杨发兴先生《新韵绝式竹枝词》

作者简介
曾祥科,网名:空山新雨。1976年生,湖北长阳人。企业职员。现为湖北省楹联学会、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长阳诗词楹联学会秘书长。诗词楹联作品及评论文章散见于各地刊物和网络论坛。

竹枝知我心
——浅读杨发兴先生《新韵绝式竹枝词》
★曾祥科(空山新雨)
巴渝之地历来盛产竹枝词。唐代,刘禹锡在夔州作《竹枝词九首》,白居易在忠州作《竹枝词四首》。此后,竹枝词得到了各地文人的青睐,以其绘风情、述风俗、写风土、状风物,创作了数量可观的竹枝词作品。
在巴人聚居地的长阳,竹枝词同样为文人钟爱,也为老百姓喜闻乐见。清代长阳诗人彭秋潭对竹枝词情有独钟,于1792年首创“长阳竹枝词”,其竹枝词50首具有显著的地域特色,风味浓郁,广受推崇。此后,竹枝词在长阳代代相传,经久不衰。在彭秋潭之后,先后有彭淦、饶锡光、杨于果、刘家麟、彭万章、谭文楷、田富楠、姜晴舫、吕敬臣(付家堰人,当时属长阳,后划归五峰管辖)、杨发兴、陈金祥等人分别创作了数量不等的竹枝词作品。就笔者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其中创作作品数量最多的,当属杨发兴先生。
从抗战末期的1944年起到2017年止,在长达70多年的时间里,杨发兴先生以竹枝词记录时代变迁,反映社会发展,描述人生轨迹,抒发生活感悟,共积累竹枝词1148首,结集为《新韵绝式竹枝词》,今拟刊行,实当祝贺。
《新韵绝式竹枝词》第一版块《雪泥鸿爪》,为我们展现了杨先生半个多世纪的生活历程和情感历程。从《从戎离乡》到《军营小记》,从《复员返乡》到《桂子山书怀》,从《重上讲台》到《下乡杂咏》,从《宜昌行》到《曲溪行》,每一首竹枝词都是一个回放的慢镜头。
捧读书稿,我眼前不由闪过一幅幅画面:1944年在清江左岸蔡庄坪,作者辞别家乡父老,连夜出发离乡从军;1952年在四川荥经,作者转业复员,翻秦岭、过宝鸡、转郑州、下武昌,风尘仆仆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1956年在武昌桂子山,作者月夜漫步,“壮志盈怀气遏云”,在此度过四年的学习时光;1968年在长沙红日旅社,作者离开幼小的三儿,陪伴妻子治病,辗转月余;1972年,作者重上讲台执教鞭,狠不得将知识一古脑儿都倒给学生;1990在资丘,作者回乡投票,站在“何家坳上望资丘”,忆起38年前复员往事;1998年,作者陪妻子随县旅游团赴西安,游览多处名胜,“关中千里一眸收”;2006年在宜昌云水居,作者探望患肺癌病重的发林弟,执手相看,与之诀别……
第二版块《嘤鸣友声》,记录了作者与吟友临屏唱和的作品。第三版块《感事抒怀》,抒写了作者对客观事物的感想和看法,包括对历史人物的品评、对历史事件的思考、对社会百态的扫描等。集中涉及题材之丰富,领域之广泛,其反映社会内容之深刻,令人惊叹。
“竹枝不仅唱风情,也颂国家百废兴。讽劝褒扬全可用,还能翻作不平鸣。”(《新韵竹枝词80首》)杨先生是这样写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用自己的创作实践,有力地证明了竹枝词“讽劝褒扬全可用”。
对于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百姓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党和国家的英明举措,杨先生激情满怀地用竹枝词予以“点赞”。如:“天寒路坼路难行,云外飞来子弟兵。物资有价爱无价,冰雪无情人有情。”对1998年特大雪灾中人民子弟兵的英勇行为予以赞颂。再如:“改革开放到山垭,洋芋包白笑若花。往日发愁无处去,而今车载逛长沙。”以拟人的手法写洋芋包白逛长沙,对农村的发展和变化满怀喜悦,对国家的惠农政策予以肯定。又如:“五年功绩不寻常,打虎拍蝇镇四方。公款吃喝已刹住,清廉吏治五洲扬。”对中央的反腐倡廉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和意义给予高度赞扬。
将百姓喜闻乐见的生活俗语、谚语、歇后语等引入竹枝词,是《新韵绝式竹枝词》的一大特色。这些元素的加入,使得竹枝词的语言更加形象、生动、新鲜、活泼,更加接地气,一下子拉近了作者和读者之间的距离,更容易为读者接受和喜欢。例如:
“但愿一竿插到底,中间不耍鬼名堂。”(《颂政府取消农业税》其四)
“令人膛目咋舌处,短裤还没一拃长。”(《世相》其六)
“重症必须投猛药,短疼自是胜长疼。”(《读报感怀》其二)
“巧言能骗客心暖,无的说出有的来。”(《感事杂吟》之四)
“歌台舞榭依然是,饱汉焉知饿汉饥。”(《感事杂吟》之四)
“公仆已定何须选,按照葫芦画个瓢。”(《感事杂吟》(之十四)
很容易看出来,上述句子正是从人们耳熟能详的生活口语、俗语中化用而来。这些东西,人们一看就能懂、一看就亲切,短短一句,将书面语难以说清的道理,一下子说得清楚明白,或诙谐,或生动,或风趣,或辛辣,言简意丰,风味自现。
其实,怎样将生活俗语写成符合“绝式”格律要求的诗句,对创作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如何熟悉它们,一是怎样应用它们。这些俗语多出自田间地头、市井街巷,作者必须有长期的基层或农村生活经验,最好是亲自做农活,参加田间劳动,才会对它们相当地熟悉。知道了这些俗语,要把它们转化成符合格律的七言句,引入到竹枝词作品中,更是需要深厚的语言功底。如果化用不好,要么就看不出原句的影子,要么就晦涩难懂或是别扭拗口。在这方面,杨先生显然是行家,化用后的句子不但意思通顺,自然流畅,而且尽可能保留了原句质朴、诙谐的风味,读来忍俊不禁、趣味横生。
从书名可以看出来,“新韵”和“绝式”,是本集竹枝词与其它竹枝词作品的最大区别。
长阳的诗词爱好者中,用新韵进行创作的,占了相当大的比例。这与杨先生对新韵的倡导是分不开的。读过杨先生《鸿泥集》第一、二卷的读者应该知道,其中的作品全部是用平水韵写的。之所以要提到这点,是想说明一点:杨先生创作诗词,最先应用的就是平水韵,而且,他对平水韵的掌握和应用,早已达到信手拈来、应心得手的程度。那他为什么要舍弃已经应心得手的平水韵,而改用当时并不那么熟悉的新韵来进行创作呢?他何苦要如此自寻烦恼?在杨先生看来,倡导新韵,顺应了诗词发展的需要,顺应了时代的发展,顺应了历史的潮流。
从《鸿泥集》第三卷开始,杨先生自觉、自发地应用新韵来创作每一首诗词作品。对于当年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来说,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杨先生不但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步履稳健地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后来的《鸿泥集》第四、五卷。这期间,杨先生还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编撰了《中华今韵》,从简编,到繁编,再到修订版。历时近十年,甘苦自知。
关于竹枝词是否要按照七绝的格律来写,历来见仁见智,颇存争议。本文在此不讨论此话题。有人认为,判断一首竹枝词好不好,重要的不是看它是否符合七绝格律,而是看它是否有竹枝风味。在保证风味不减的情况下,如果同时又能够符合七绝格律,那岂不是更好?基于此种考虑,很多文人在创作竹枝词时,自觉地按七绝格律来写,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
杨先生正是这种观念的践行者。他自觉按照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在保证风味的前提下,《新韵绝式竹枝词》中的1148首竹枝词,全部是按照七绝的格律来创作的。这种自提标准的做法,体现了杨先生勇于挑战、向高标准看齐的精神追求。
杨先生首次提出“绝式竹枝词”的称谓,得到了很多竹枝词创作者的认同。唐代刘禹锡曾将巴渝一带的“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扬袂睢舞”的竹枝歌,改造成名为“竹枝词”的文人诗体,并引来其后无数的文人纷纷加入到竹枝词的创作队伍中来。时隔千年,而今杨发兴先生进一步提出“绝式竹枝词”,并身体力行,笔耕不辍,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创作出1000多首绝式竹枝词。在我看来,此举正是对这种独特的文人诗体的继承和发展。
“绝式竹枝词”这一提法同时说明,杨先生对“非绝式竹枝词”也是认可的。您自愿按照“绝式”的标准来写,那是您的自由;您若愿意按“非绝式”来写,那也没有问题。选择“绝式”,还是“非绝式”,全凭作者自愿。杨先生关于“绝式竹枝词”的提法,对于止息竹枝词格律的争议,具有非同寻常的作用和意义。
以上是我读《新韵绝式竹枝词》的一些感想,不妥之处,敬请指正。
2017年12月
于龙舟坪
(自注:本文第二段部分内容引自田昌令先生的《简述新长阳竹枝词》一文)

本文作者(右)与杨发兴先生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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