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期：新路（长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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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航兴电子是一家台资企业，坐落在清溪镇以东。虽说在这里算不上是一个大企业，但实力还是较为雄厚的。他们除了台湾总部有工厂外，在大陆的湖南、江西等几个地方还有分厂。清溪只是他们在大陆的总部。光大陆这个公司全年就有几千万元的销售产值。秦黎他们公司新引进的电感项目，就是通过老乡们的介绍，做的这个公司的供应商。也可以说，这个公司是秦黎他们做电子的导入者。他们电感产品的第一个客户。秦黎他们一行人自然要先去拜访他们。
晓峰他们已经来过几次了，路径自然很熟。从住宿的酒店出发，也就步行二十几分钟路程就到了。这里是一个当地人建好的工厂大院，专门用来为外来的客商出租厂房的。这里的人们头脑很灵光，早就看准了改革开放之后，这里将是一片投资热土，外地前来办企业的必将蜂拥而至。这些前来办厂的人们，除了几个大公司可以征地新建厂房外，一般的都不会投资建厂房。利用本地的自然资源，圈地新建工业园区。这样既可筑巢引凤，招商引资。又可保障农民的固定收益。因此，这里的人们，大都不投资办厂。几乎每户人家都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圈地建了厂房对外出租。一年下来，每户人家的厂房出租费都在百万上下。这样既无投资和经营风险，又可稳收丰厚的红利。
航兴总部就在其中一栋厂房的二楼。晓峰电话联系后，杨副理亲自下楼来接。杨副理是内陆人。一米六几的个头，很结实。可能是在南方生活的时间长了，圆园的脸蛋约显红润。小平头，依稀有几根白发格外显眼。浓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话声音不高，但语气很稳沉。看上去就是一副精干诚实的样子。身居台湾的老板经常不在公司，这里的大小事务，平时都得要他来打点。没有一套掌管全局能力的人，在世界上精明出了名的台湾老板是不会把这里的事务交给他的。
秦黎他们一行人，紧跟着杨副理上了二楼。整层楼原是大约三四百平方米大通间，现被隔成三大间。紧挨楼梯口的左边是办公场所。里面用塑胶板材分隔成七八个小间。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电脑前忙碌地工作着。没有一个人闲着。说实话，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根本无法闲着，也不敢闲着。因为每个人的一切行为都在大家的眼皮下，相互监督的机制实在是太强了。右边是一大间生产电子铁芯的材料车间。几个工人正在把已完工的铁芯装箱。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大仓库。里面全是包装待发的电子产品和配件。一个公司的办公、生产、销售、仓储等诸项事宜，也就一层楼就全部解决了。据杨副理介绍，他们的电子产品的生产全是由自己外地的两个分厂和几家内陆的供应商提供的。这里只是公司经营的办公总部。
“秦总，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的老板郑总不在，今天就只能由我来接待您们了。”他把公司负责采购、生管、品检和财务的几个主管一一做了介绍。原来这个公司的管理人员全是来自湖北、湖南、贵州、河南等省的内陆人。没有一个是台湾的。更谈不上有郑总的亲朋好友。秦黎深深感到，这就是外地商人与内陆商人在用人上的明显区别。也是他们最为显著的一个优势。这个优势，少了那些沾亲带故，左盼右顾的前置条件。没有横在管理过程中的来自各方面的障碍。这样就更有利于企业的规章制度的顺利推行。有利于企业人才的合理应用。来自各方面的人员在同一起跑线上，各尽所能，公平竞争。凭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尽情发挥。企业凭业绩论奖惩，凭能力升职位。而在内陆就不一样了。有些前置条件和障碍总是避免不了，再好的经营方案和管理模式一旦遇上这些障碍的堵塞，不是半途而废，就是难以认真地执行到底。能干的人待不住，混点的人赶不走。导致企业的整体素质难以提升。秦黎几十年的企业管理经历，在这方面的感触非常深刻。
“秦总，今天我们的老板不在，我无法给您们表个什么硬态。待我和老板商量后再给你们明确的答复。现在我只能说，在您们公司能确保产品质量和交期的前提下，只要是价格合理，每个月可以给您们一定数量的订单份额。因为在您们之前，我们就已经有了几家供应商。不可能交了新朋友，就丢下老朋友。您说是吧!” 当大家都在接待室坐下之后，秦黎询问了有关业务情况之后，杨副理很直接地谈了自己的意见。
“这是自然，我们理解。我们能够进入电子这个行业，先得感谢你们航兴的引荐和导入。今后能不能做下去，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了。任何产品，质量是第一要素。没有质量保证，不是你们不给我们订单，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接受我们的。我们只是要求，在我们品质保证的前提下，能逐步提高我们的订单份额。” 秦黎说。
“我们会尊从市场法则，按照“品质从优，价格从廉”的原则选择供应商。只要您们能保证产品品质，又有价格上的优势，我们的合作就能持久下去。” 外表看上去很忠厚杨副理，说话也很直率诚实。没有半点谦恭之意。秦黎很喜欢和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
“我们会努力的。既然走上了电子这个行业，就要想方设法地走下去。我们保证品质，你们尽量多给我们一点订单，这样就能长久地合作下去。至于价格，我们是初学者，该交的学费必须得交。但保证双赢也是今后长久合作的重要基础。” 秦黎也很直接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肯定的。我们都是企业，没有利益就无法生存。保证双赢是我们共同的出发点。没有双赢，这个合作就无法保持下去。但要说明的是，电子是个微利行业。生产企业需要相应的技术装备，需要精练的员工队伍，需要科学合理的企业管理模式，才能保证企业相应的利润。这一点，请您们务必要心中有数。” 杨副理接着说。
“这一点，我们很清楚。我们是刚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新手，你说的三个方面我们都还很缺失。这是我们目前还处在亏损状态的重要原因。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请求你们，今后在工程技术方面多多为我们提供指导和帮助。你们毕竟是这个行业的老师。” 秦黎说到这里，毕恭毕敬的站起来说：“我们就是来拜师学艺的，请你们多多赐教于我们。”
“您过谦了！您做企业的时候，我们还是小孩子。做企业管理，您才是我们的老师。至于工程技术方面，做电子行业，我们是先入者，技术上肯定比您没要熟练。您们在工程技术方面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是问我们，我们一定会尽量帮您们解决的。” 杨副理很坦率，当面承诺了技术上的帮助。
时间过得真快，快要到下班的时候了，要沟通的事务也谈得差不多了。秦黎看了看表，站起来很客气地对杨副理说：“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再一次感谢你们对我们的信任和帮助。今后的事务就由我们的晓峰厂长和你们联系。欢迎你们到我们那里指导。我们这就告辞了。”
杨副理起身送客，一一与大家握手告别。
秦黎一行人相互谈说着走出厂房的大门。秦黎没有说话，他几次回头凝视着这个大厂院。双目注视着刚刚离开的那栋楼的二楼窗口，心中有着一种难言的惆帐。一个不到四百平方米的空间，只有二十多人的公司，一年怎么能创造出几千万的工业产值？自己的公司，几千平方米的厂房，上百人的员工，一年下来也就一千多万的产值。相比之下，相差甚远。除了地缘条件，政策环境有差距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经营思路、理念、管理方式上的差距太大。现在的企业，需要的不仅仅是产业上的转型，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彻底转换。
一路上，他默默无语。但他的大脑却像大海的浪涛一样翻腾着......
十
今天的晚餐很简单。大家随便吃了点就回酒店了。从昨天到今天，大家都没有很好的休息过。连一个热水澡也没洗，的确是辛苦了。秦黎要大家去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后到他的房间里开个短会，共同讨论今天航兴之行的感悟，商量好明天要办的事儿。
说实话，已经六十八岁的秦黎也感觉很累了。从昨天早上开始，除了在火车上躺了几个小时的不安稳的觉外，从今天清晨到现在十多个小时，几乎是没有休息。他非常清楚自己肩上的压力有多大。企业拆迁，拆迁后的重建，以及这个有关企业转型是否能成功的刚刚起步的电子项目，都得要他来提纲挈领。他的决心和信心是否坚定，精神状态是否振奋，都将影响整个团队的士气和信心。就是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去。他心里非常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一个企业的带头人，一旦失去了信心，精神上萎靡不振，就会影响整个团队的情绪和战斗力。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就要前功尽弃。企业重建也将是一句空话，就更谈不上什么企业转型了。
秦黎在洗漱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凉 ，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接着把已经被汗水侵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几件衣服简单地洗了一下，前来集中开会的人都到齐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休息，秦黎要求大家在讨论时抓住重点，简单明了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这是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受秦总的安排带队来做电子项目的考察。第二次是公司决定上这个项目后，来这里商谈业务方面的有关事宜。这次是陪同秦总来考察、调研市场。包括产品销售、原材料供应以及人才三大市场的状况。” .
身为电子厂厂长的晓峰，是身负这次南下考察重要任务的项目负责人。他第一个开始发言。 “我们今天参观考察了航兴，大家都有一种共识，就是人家的经营方式，管理模式以及市场规模都值得我们很好的研究和学习。最起码的是有些地方值得我们借鉴。”晓峰接着说：“比如他们的经营模式，就是一个用低成本的投资，取得高效益的最佳模式。人家既不新建厂房，也没有几百上千的工人，一年却能创造几千万的销售产值，几百万的经营利润。没有太大的招工难度，也就没有太多劳务纠纷的这些困扰。他们把这些让人头痛的事都甩给了那些代工企业和供应商。自己公司的几个人就是在集中精力找市场，加大力度管品质。这种模式目前虽说还不适应我们的企业，今后做起来了可不可以借鉴？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一个方面。二是他们市场化的的用人机制。这是我们企业现在就可以学习采纳的东西。能者上庸者下是外资企业用人法则。双向选择是这些外资企业的用人惯例。高职就有高责、高效就能高薪，这是他们的用人及分配制度。我们企业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我最大的感悟就是这两个方面。”晓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接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要把电子这个项目做起来，完全依靠航兴是不行的。一是他们老板在湖南、江西投资办了两个分厂，大约有几百个工人。每年的产值几千万。在我们之前还有其它的几个供应商。我们只是他们供应商的第三梯队。他们的业务必须是优先满足他们后才是我们的。一旦业务稍微下降，我们的名下就所剩无几了。因此，我们还得去找别的客户。明天要去的百徽科技，就是我们已经有往来的又一个客户。在清溪这个地方，百徽比航兴要大。至于整个块头那个大，我也不十分清楚。百徽在清溪有自己的工厂，有上百的员工。也有各地的供应商。总业务量可能比航兴要大些。但能给我们的却比航兴要少得多。原因也不清楚。我想可能是我们才接上头，对我们的信任感还没有起来。另外就是他们的供应商也多。而且我们也是后来者。我们前几次也去过，就是没有和老板碰上头。明天去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争取订单数量和订单的持久。”电子项目从上马就是由他在负责，所有的情况他最清楚，也最有发言权。讲的几个方面还是抓住了重点和要害。秦黎边听边做笔记，不时还点点头，表示赞许。
“晓峰厂长讲的几个观点我非常赞同。我就不重复了。” 负责工程技术的赵华接着发言。“我虽说做过多年的工程技术工作，但做电子也是一个刚入门的学生。在理论实践上都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要我负责电子技术这一块，也算上赶着鸭子上架。通过这几个月的摸索，还是有进步，有收获。我还是有信心做下去。今天，杨副理也表了态，承认在技术上帮助我们。今后有技术上的难题，我要主动联系、请教他们。虚心地学习，勤奋地实践，配合晓峰同志，把我们的电子项目做起来。” 赵华的表态发言很中肯。
总经理助理秦静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同志。她还有一个特殊身份就是秦黎的女儿。因此说起话来分量就不同。有些直接对准企业的主要负责人架势。
“我这是第二次来清溪。当初第一次来考察我参加了。我是上电子这个项目的主张者之一。因此，这个项目如果不能成功，我要负一定的责任。这次陪同老总来，一是有前几次考察的铺垫，二是有老总亲自参加，过程可能要更细一些。我的感悟就正如晓峰厂长所说的差不多。我们公司要把这个项目做起来，离不开两点。一是用人机制要彻底改革。老总的用人观点要改变，一定要做到用能人不用庸人。奖罚要分明。不能过分讲感情。特别是关键岗位的负责人选的决定要谨慎。要用那些具有高度责任感，具有开创精神，又有科学头脑，懂得现行企业制度下经营管理的人。人不用对，再好的项目也做不起来。二是团队建设要抓好。没有一个过得硬的企业团队，再好的项目也是做不起来的。人家航兴的管理团队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更要记在心里。在过去这几个月里工作关系中，他们的工作人员是如何和我们对接的，大家心里清清楚楚。他们的工作作风，业务能力。工作责任感，都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明天的考察中，也要注重这几个方面。” 秦静话虽不多，但句句重锤，夯到实处。
“大家都发了言。讲得很实际。对别人的长处总结得很科学，对自己的问题看得很准确。这就是我们这次来最大的收获。我们明确了要学习别人的哪些长处。要痛下决心解决自己的存在的哪些问题。这为项目的成功奠定了基本的思想保证。也为企业转型过程中首先要保证思想转换为前提提供了一个突破口。回去后要认真调整思路，转换思想，修正方案。为顺利完成企业重建和企业转型奠定基础。我们这次南下考察，是在万忙中抽身而来的。必须要全面完成考察任务。还有明天一天时间，需要抓紧工作议程。上午去百徽，由晓峰和秦静去了解他们的业务状况，把订单数量基本确定下来。在还没有新客户的前提下，紧紧抓住这两个客户，每月按照三十万的产值定下来。以便我们好安排上岗人员，准备好相应的机械设备设施。筹备足流动资金。我和赵华去考察一下他们公司的经营模式，管理模式，生产流程。从中吸取一些先进的企业管理经验。参观学习他们的生产流程和操作技能。下午就去考察原材料供应市场和物流市场。找准原材料的供应商。并签订意向性的供销合同。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大家今晚就要认真地思考，根据我们的需要，为明天成功完成考察任务打下腹稿。准备好方案。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秦黎说完站起来，挥手示意大家散会。几个人还迟迟不愿离去，好像还有好多话没说完。
秦黎再一次催促大家去休息，几个人才极不情愿的离开了。秦黎关上房门，躺在床的靠背上，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大概是太累了，写着写着就歪在枕头上睡着了。“呼噜、呼噜” 的鼾声大作，一阵接着一阵。难怪别人都不愿意和他同住一室的。这高频的鼾声的确让人难以入眠。
半个多小时，鼾声才慢慢停下来。走廊里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旅客都安睡了。刚才还显得很嘈杂酒店，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那些还在外边开着车奔忙的人们，车轮摩擦地面的“莎莎”声，时不时地传进来。
夜渐渐深了。这里毕竟不是大城市，深夜来往的车辆也渐渐少了。街道安静得出奇。只有两旁的树丛中，不时传来几声蛙鸣。沸腾的南方城市，总算迎来了难得安静的夜晚时刻。
几声喇叭的长鸣，把还处在睡梦中的秦黎惊醒。可能是这几天的思想压力太大，各种活动太紧凑的关系，他的确是有点累了。昨晚在餐车上和同事们简单地地吃了晚饭之后，就上自己的铺位和衣躺下睡着了。这一觉醒来，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以为是车到站了，忽地一下爬起来。只见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有走廊上还有一点微弱的灯光。车厢内静悄悄地，已经没有人走动。他看了看表，还只凌晨一点多。平时这趟车，是在六点钟前后才到自己下车的目的站，现在离到站还远着呢！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车轮接触铁轨“咣当、咣当”的摩擦声的节奏感也越来越强。不大一会便在车站的站台边完全停下来了。站台上，站着几个穿制服的接车的乘务员和一排等车的旅客。男男女女，有老有少。背包的，提着行李袋的，还有拖着行李箱的。有几个带着小孩的。借助月台上微弱的灯光，站牌上的‘益阳站’ 三个字映入眼中。原来已经到了益阳。五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车厢的门打开了。在这里下车的旅客一个接一个的下去了。上车的旅客一个接一个上来了。虽说前后不到十分钟，车内的环境却发生了质的变化。有找铺位的。有放行李的。车厢内一下子又嘈杂起来了。紧接着车门就关上了，火车启动了。“咣当、咣当” 的声音节奏跟着车速的提升，变成高频的“嚓嚓、嚓嚓”声音了。
不大一会，车厢内安静下来。找到铺位的已经躺下休息了。被吵醒的旅客又睡着了。只有几个和秦黎睡觉时一样喜欢打鼾的同类，从各自不同的铺位上发出的鼾声在车厢内回旋。这鼾声伴随着车轮摩擦声，向漆黑的前方飞奔。
秦黎刚才一觉就像睡死了一样，浑身的器官都完全处于休眠状态。六个多小时的睡眠，使身体得到了很好的恢复。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一下子是难以睡下了。他等大家都去休息了，就一个人来到车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两眼望着车窗外寂静的夜空，昨天的走访考察情景一幕幕在大脑中回旋。
昨天早晨，按照先天的部署，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百徽科技。这也是一家台商办的企业 。厂房虽说也是租的，但场面却不一样。厂房是一个独立的大厂院。办公、仓储和生产车间各自分开。据说前几年有七八百个员工。现在经营模式改变了，本部只有七八十个员工了。大部分产品都由供应商提供。本部的主要职责是做市场营销。他们的客户除了国内的中信、华为等大公司外，还有一部分海外业务在做。目前的发展态势还是很好的。秦黎他们只是才刚刚接触的。还算不上是他们的固定的供应商。
晓峰是第一个和这个公司接触的，已经来过两次了。对这里情况自然就比别人要熟悉。他进去了一会，就和采购课长小张出来，引他们一行人到了二楼的接待室。
接待他们的是台湾本部派来的，负责这个公司的经理曾总。供应课长小张自然是理当陪同。曾总看上去五十多岁。一米七几的个头，身体很结实。红润的肤色表现出一副健康的体魄。因从小受家庭和周边影响，不是十分流利的普通话带着典型的闽南口音。看得出他的祖籍是在大陆福建一带。
“我们的老板不在公司，我代表他，欢迎你们远道前来我们公司！期待我们能成功地合作！” 晓峰和张课长相互做了介绍，大家都坐定后，曾总笑着，言简意明的对大家说。
“感谢曾总在万忙中抽身接待我们！我们是带着十分的诚意来你们公司寻求合作的。真诚的希望我们今后能愉快的合作下去！”秦黎站起来，很礼貌地对曾总说。
时间很紧，相互寒暄几句后，便切入正题。
这个曾总毕竟不是老板，只是这个公司雇请的职业经理人。说白了也就是这个公司的打工仔，没有什么大的架子。说话很随和，对人态度也和亲切。他们之间也就谈得来。并且当面表态，只要能保证产品品质，保证相互约定的产品交期，就可以继续长期的合作下去。当他有事要离开时，特意交代张课长，就业务上的相关事项要当场基本定下来。
这个张课长是个女同胞，内陆人。三十岁左右。瓜子脸，红里透白。披肩长发，给人一种风采飘逸的感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给人一种亲和感。但她说起话来，干脆利落，使对方毫无回旋余地。个子不高，更加显得精明强干。一看就是个强女人的范儿。把她放在公司采购部这个位子上，是再恰当不过了。秦黎担心，今后的业务交往中，晓峰恐怕还不是她的对手。
按照先天晚上的安排，由晓峰和秦静与张课长进行沟通、交流业务上的相关事项。秦黎和赵华要去工厂的作业现场，参观人家的工艺流程和操作水平。顺便了解一下制造中需要注意的关键地方。
工作场区是在办公楼对面的一座三层楼上。厂区面积很大。据说过去有几百个工人在这里上班。现在只有六七十人了。除了一楼在做仓库外，三楼也空着。生产车间仅占了二楼的一半。
秦黎他们俩在生管的带领下，来到了生产车间。眼前的情景让秦黎眼前一亮。整个车间敞亮敞亮的。六十多个工人，有男有女，分成三排对面坐着，一个个都在兢兢业业地操作。没有交头接耳，没有东张西望。就连秦黎他们进来也没有一个人抬头观望，就像没有人进来一样。那种聚精会神，专心专意的工作态度，是秦黎他们公司很少见的。秦黎不由得心中一震，难怪人家能在这里站得住脚的。这种严肃的工作作风和尽心尽责的工作态度，就是自己企业在管理上与别人的最大差距。
在生管的带领下，秦黎他们来到用透明玻璃隔离的生产管理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里，整个车间一览无遗。两个工作人员正埋头在工作。秦黎怕打扰他们，就没有打招呼。还是生管主动地作了介绍。两个小青年有礼貌地站起来望着秦黎他们俩笑了笑，就又埋头工作去了。
秦黎示意赵华，询问了有关电感生产方面的几个技术上的疑问，生管一一作了解答。并着重讲了几个要注意的地方。秦黎不好意思再耽误别人，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几声长笛声把沉寂在思索中的秦黎惊醒。车速也渐渐的慢下来。不大一会，车就进了常德站。秦黎看了看手表，还只两点多钟，离下车还有三个多小时。他离开走廊上的座位，来到了自己的铺位上。他想好好的睡他一觉。离家三天了，还有好多事在等着他呢！
十 一
秦黎一行人昨天早上七点钟就到家了。因为几天来没有休息好，他要大家在家休息一个上午，下午上班后开会。汇报这次考察的情况，安排下一步工作。今天早上， 秦黎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秦总吗，我是小华。南下考察辛苦了！”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还好。比起做你们拆迁工作轻松多了！我出去了几天，对你们的工作没有影响吧！” 秦黎回答道。
“没有影响。房屋的测绘面积和地面建筑物的工程价款已经出来了，我想拿来和您商量商量。您现在有时间吗？”小华很客气地说。
“当然可以。我在公司等你。” 秦黎放下电话，动手收拾屋里的卫生。出门几天了，屋里到处有灰尘。来客人了，得收拾一下才行。
拆迁指挥部就设在厂区的对面的还建小区里。只有一杯茶的功夫，小华就进屋了。秦黎刚好做完了卫生，连忙去打了瓶开水，给小华和自己泡了杯茶。在小华的对面坐下来，对他说：“是个什么结果啊！”
“这是所有的资料。您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小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秦黎，对他说：“这是专班测绘和计算造价的所有资料。价款总额不到九百万。也就八百多万吧！”
“这个数目不对呀!”秦黎听到这个数目后很惊讶。其实秦黎早就把自己测量的工程量请市定额管理站打过预算。地面建筑物和所有的构筑物的建筑总价是一千多万。两个数目相差近两百万。不是掉了项目，就是工程量不准确。再就是所套的定额是不是统一的。
“怎么个不对法？是大还是小了？” 小华笑着说。
“肯定是小了。今天对你说实话，在你们进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请定额管理站打过预算了。两个结果相差太大。” 秦黎很严肃的说。
“应该没有多大差距的。我们的专班也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也是按照国家定额打的预算。”小华说。
“我想可能是这几个方面带来的差距。一是不是掉了项。二是不是工程量不准确。三是不是定额套的是不是一个版本。这三个方面都会产生计算的结果不同。主要是掉项和工程量。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出在哪方面，我得很好地看看再说。” 秦黎很诚实地对小华说。
秦黎做建筑公司经理时，是从学建筑预算开始的。他是经过地区建委考试合格的预算员。对建筑预算还是在行的。虽说时隔多年了，但工程预算的基本法则还是懂得的。这一点，小华心里也很清楚。
“就这样吧！有错必纠是我们的原则。只要是有凭有据的真实数据，我们认可。” 小华说。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绝不会因拆迁多要国家一分钱。但也绝不会吃亏。一切以实事求是为准则。希望你们指挥部也得从实出发。双方都具有了‘从实’这个出发点，一切就好说了。” 秦黎很坦诚的说。
这几年围绕城市建设的需要，拆迁任务非常大。有一些负责做拆迁工作人员，总是把老百姓当阿斗。明明是应该补偿三十万的，先开口说只能补偿二十万。老百姓不依不饶，相互僵持几个回合后，还是按照三十万的数额才定下来。就这样人为的给拆迁工作带来难度不说，更重要的是政府的形象在老百姓心目中下降了。无形中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了负面影响。带来的后果是扯皮的越来越多，相互之间的怨言也越来越多。因为通过扯皮后就能加钱。谁还不扯皮才怪呢！秦黎他们公司员工中的几个拆迁户，总是三番五次地做不下来工作，还是秦黎出面才解决好。今天，他反复强调要从实就是这个道理。
秦黎是个急性子，送走了小华后，就叫来张厂长。两个人就小华给的预算资料和他们请定额管理站做的预算开始认真地核对起来。
由于单个项目多，而且每个项目都有各自不同的分项，整个核对工作除了量大，还很繁杂。核对工作一直坚持到深夜都还没结束。好的是他们两个人都做过建筑这个行业，而且公司的每个项目都是由他们两人亲自参与做的，对情况完全熟悉。工程结构，施工状况了如指掌。只要是他们在核对中发现有问题，就毕竟有问题。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今天是无法完成了。明天上班后，我们俩继续把它做完。把底细弄清楚后，整理一份完整的资料交给指挥部，由他们去裁定。” 秦黎见张厂长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看样子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好提出暂时收工。也难怪他，从上午九点多开始到现在，除了吃了两餐饭，十几个小时都在工作，不累才怪呢！
“好。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反正今天也无法完成了。” 张厂长听说要收工，连忙站起来，开始收桌上的散落的资料。
“你离得远，先走吧!这些我来收拾。路上注意安全啊!” 秦黎要张厂长先走了。自己把散落的资料分类收拾好了之后，才熄灯关门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是晴天。虽说没有月亮，但满天的星星闪烁的莹光映在夜空中，反射在大地上。山岗上的稀稀疏疏的零星灌木林依稀可见。近一段时间，周边的农户都因拆迁搬走了。山岗上大一点的树木都被砍伐了。只剩下一些不作用的灌木林留在那上岗上。几个农户的房子也被扒了天盖，只剩下残墙断壁了。秦黎站在车旁，望着眼前这些情景，想到前不久还是那种生气盈然，风景如花的田园风光，现在一下子全没了。一种悲凉之情油然而生。这可能就是伟人所说的“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吧！
他不想再看下去，转身打开车门。启动小车，向回家的路上驶去。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紧张工作，两本资料的核对工作总算结束了。通过比对，差距的症结找到了。大的项目的确没掉，而项目中的分项却掉了不少。其中厂内外近千米的公路及厂区的近两千米长的生产道路，指挥部的只计算了混凝土的造价。而土方工程、基础工程则完全没有计算。厂区的三四千多平方米的场地硬化的计算，也是如此。光这一项，按照现行价格就少算了五十多万元。还有厂区近两千米的三条排水沟，一千多米长的场内排水沟，也只计算了砌体工程。土方开挖和基础处理也没有计算。这有二十多万元的价款。其三就是七八千多平方米的房屋价值计算极不合理。因为没有图纸，她们根本没有按照国家定额打预算，只是按照房屋的类型和结构，依据测绘的面积按照平方米单价进行套算的。框架结构的，一平方米不到800元。砖混结构的，一平方米也就600元左右。砖木结构的，平方米只有300元左右。室内室外的装潢完全没算。整个价格与现行价相差太远。相差总额在一百万元以上。企业是拆迁重建的，必须得按照现行的市场价格进行计算。一平方的补偿价值必须要能满足新建一平方米的需求。这既是国家关于拆迁补偿的政策规定，也是符合情理的要求。
秦黎依据比对的结果，分项进行了汇总。每项都配合了文字说明，有理有节地阐述了产生差距的原因及数额。以书面报告的形式报给了指挥部。
报告送去了三天，还没见回应。秦黎也没有去追问，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他心里明白，指挥部比自己着急。因为城市修路的线路已经划定了。施工标志已经插在自己的厂区里了。只等协议一签下来，就要动工建设了。
星期一的上午，秦黎独坐在办公室，认真研究着电子厂高频变压器产品试制过程中，工人们定额工时完成的进度状况。他已经分人跟踪调查了一个月时间。这个产品的试制期已经近三个月了，但目前能达到定额工时70%的员工不到30%。大部分员工仍然在定额工时的60%之间徘徊。企业每个月补贴工资亏损五万元以上。如此这样下去，企业将承担不起，必须想办法解决才行。正当他为此事发愁的时候，小华他们两个人来到了秦黎的办公室。
“秦总，您好像在发什么愁啊？是不是为补偿的差距的事啊！” 小华进门的第一句话，把秦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哪里，哪里。这个事我不用担心，更不用发愁。我是在为企业的生产上的事犯愁呢。你们来了，请坐。” 秦黎说完，连忙去给他们泡茶。
“您们提供的核对资料，我们要专班重新审查过了。所提出的掉项和工程量的误差也基本核实了。按照领导的意见，既然发生了异议，就干脆聘请第三方来鉴证。加上您们企业还有机械设备设施等固定资产也得评估，因此，我们聘请了金州评估事务所来进行评估。一切以他们评估的结果为准。我们今天来，就是来征求您们意见的。” 小华平时不爱讲空话，直接把来的目的告诉了秦黎。
“这就好。我同意这样做。这样就避免了今后的好多误会和闲话。也免得我们双方为这件事闹得面红耳赤，伤了多年的感情。只要是坚持评估过程实事求是，计算方式合情合理，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能接受。”秦黎很爽快的表了态。说实话，他真不想因为企业拆迁的事，和这些工作人员闹翻，和那些领导们闹翻。更不想因此留下一个不好的名声。正如他经常教育自己的子女和下属的那样，钱丢了，可以去挣回来，名声丢了，就挣不回来了。这就是他把一个人的名声看得比生命重要的原因。生命完结了，化骨扬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但一个人的名声，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香的还是臭的，不论是大人物，还是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却能在社会上长久的流传。只是大人物就要流传千古，小人物也得流传几个甚至几十个上百个春秋。
“既然您同意这样做，我们明天就要带评估人员进场了。请您们配合他们的工作。” 小华说。
“这个自然。你放心，我们会认真配合的。再次掉项了，我们就得认了。自己白吃了亏，又有谁感谢我们啊！” 秦黎笑着说。
小华和他的同伴也笑了。秦黎这是大实话，就是他们不要拆迁补偿，也没有人来感谢他们。反倒说他们傻得可笑，憨得可怜。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您忙，我们也有好多事等着我们。我们告辞了。明天会！” 小华说完，提着包就和他的同伴走了。
秦黎送走他们，又回到办公桌前，仍然闭目沉思着他的电子厂的那些事。
高频变压器这个项目，是电感业务量无法满足生产需求时，晓峰通过他的朋友介绍，在台资企业光宝集团拿下的订单。当初定下这个项目时，秦黎还是比较谨慎的。除了安排人去做了专题考察，在签订合同时，还聘请了律师一同前往。业务量很大，订单也做不完。可目前这个难题却难以攻破。新招进来的二十几个员工，全是附近的失地农民。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本身毫无电子生产的操作技能。经过近三个月的培训后，进展仍然十分缓慢。如长期这样下去，企业难堪重负。是硬着头皮往下走，还是从此放下，毁约下线？秦黎对此举棋难定。晓峰曾经说过，人家做这个产品的工厂，差不多都是在监狱里代工做的。秦黎也安排他跑了几家监狱，结果也不尽人意。不是业务饱和，就是已经和别家签了约。起码要等到年底才有希望。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几声敲打桌子的声音把他沉思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水泥构件厂的方厂长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不是太辛苦了？怎么这样就睡着了啊！” 方厂长实际已经进屋多会了。只是怕惊醒老总，没有做声。
“哪里睡得着。我是为一些烂事发愁。你有事吗？” 秦黎说。
“现在城市建设正处于高潮期，配套产品的需求量很大。这些产品大都是从外地进进来的，目前是个大好的商机。我就是来和您商量，是不是把这些配套产品也跟着上上来。” 方厂长说。
“行啊！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几天琐事太多，把这件事给耽误了。你快坐下，我们俩好好地合计一下，怎么个上法。” 秦黎一听说要上新产品，兴趣就来了。连忙招呼方厂长坐下。这个方厂长是前八年前招聘到水泥构件厂的负责人。一个很有创意的，市场意识较强的厂长。前几年是以做墙体材料为主，一共开发了六种墙体砌块产品。去年，随着农村的小农水工程的大面积铺开，上了四五种小农水建设需要的配套产品。产品投入市场之后，市场行情很好，年销量已经达到两三百万元。近几年来因高层建筑的兴起，大都用的轻质型材料，他们的产品已经基本被淘汰。这些小农水建设的配套产品正好弥补了墙体砌块市场的缺失。今天这个提议，正中秦黎的下怀。目前，这个地方还没有一家生产这个类型产品的厂家。如把这个项目做起来了，既可填补地方的空白，也为企业的生命的延续创造了条件，打下了基础。这个市场至少近几年不会衰败。
“城市建设的配套产品种类很多。具体来说有仿石拉丝砖，盲道砖，广场砖，街面砖，路站石等。还有各种式样的车位砖，植草砖。各种砖的规格、式样、颜色都不一样。您看现在能上哪几种？” 方厂长如数家珍地说了一摊子。
“我也查了相关资料，涉及到城市建设配套的产品上百种。我们现在不可能一下子全上上来。你去认真地做一下市场调查。目前市场急需的，而且市场需求量大的产品有哪些？上这些产品的资金投入要多少？主要是模具和附属设备设施、生产场地的投入和流动资金投入。写一个书面报告，我看看后交股东大会讨论，形成股东的统一的意识，通过表决后立马实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件事就交给你为主去办。我安排张厂长配合你工作。” 秦黎没加思索，当即表态定下来了。
方厂长离开之后，秦黎紧凑着的心思一下子舒展了许多。电子这个项目的继续实施，需要资金作保证。过去几年，有几家粘土砖厂的效益在做后盾，才撑下来。现在，粘土砖厂被关闭了，这个后盾没有了。如不把水泥构件厂做大做强，电子项目就无法继续往下走。企业转型只能是一句空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地把新项目上马，把新产品做出来。只有这样，才能组织去跑市场。现在正是市场需求量最大的黄金时期。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秦黎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里。做了几下舒展运动，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他约了张厂长，一起去查看一下准备上项目的场地。如要上新产品，必须要个场地才行。就是拆迁，也得在现已废弃的砖厂用地上划块临时用地也行。为了市场的连续，客户的稳定，天大的事也不能停产。反正新的厂址不完全建设起来，他是铁了心不答应迁厂的。这也是他同意签协议的一个条件。
十二
三天后，小华和评估师小杨把评估报告送过来了。评估总价值如不按照他们的行业规定进行折旧处理，还约高于定额管理站计算的地面工程造价加上机械设备设施的价值的总和。因为是拆迁后重建，就要考虑现实资产的现用价值。折旧后的价值肯定无法等同于同样数量的资产重建需求。不管这个规定是站在哪个角度，对一个拆迁对象来说都是不合理的。当秦黎对折旧一事提出异议时，评估师说这是他们资产评估行业的硬性规定。所有的资产评估都得要进行合理折旧。至于拆迁补偿中应不应该进行折旧，就要双方自行协商的事了。他们只能按照规定办。既然是硬性规定，秦黎也就不想为难对方了，等到了协议商谈时再提出来。
“评估报告中的资产补偿的数额，我已经和指挥部的其他领导通过气。他们已经基本认可。现在就看您的意见如何了” 小华等秦黎看完了评估报告后，很认真地问秦黎。
“资产折旧这一点，我认为是不合理的。如果是买卖关系，当然可以。可我们是拆迁后重建的，折旧后还能满足重建需求吗？从道理上讲，这是不恰当的。请你们考虑。其它的我没意见。” 秦黎很坦诚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既然没有原则上的分歧意见，就可以基本定下来了。至于您说的折旧问题该不该从资产总额中扣除，这是个理论问题，我们还是去咨询那些专家和领导们的意见再定。” 作为小华这个角色，对这个问题是无法定夺的。只能这样回复秦黎。
“好的。我总不能为难你。只是你要把我的意见转告给领导。我这也不是无理要求。” 秦黎说。
“时间很紧迫。如没有其它问题，我们定一个时间，要求领导和您把协议签下来。” 小华好像认为事情就此完结了，有点亟不可待地催促秦黎表态。
“目前只是对企业的资产数额形成了一个大致的概念。还有好多其它的事项没有谈起呢！” 秦黎微笑着说。
小华听到这话，脸色突的一变。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多出好多事没有谈起呢！他心有疑惑地问秦黎：“还有哪些事情没有谈起呢？”
“事情虽说多，但不大。你也不要急，我来慢慢说给你听。” 秦黎说完，从办公桌上拿出笔记本，如数家珍地说了一大串。
因为是企业拆迁，就要涉及到因拆迁而造成的经营损失；因拆迁而造成的误工补偿；因拆迁而造成的设备拆除时的损失补偿；因拆迁而造成的机械设备的拆卸及运输、设备的二次安装、调试费用等。更重要的是企业关闭后，职工下岗的安置补偿。
秦黎说完，把这些不涉及到资产补偿的其它项目及数额，以书面的形式的报告交给了小华。要小华向领导汇报时郑重地提出来，在计算补偿总额时给与认真地考虑。
根据各级政府的要求，企业拆迁后必须要重建。基于这个原因，秦黎最后提出了在重建过程中，政府要出面解决的几个问题。重建所需求的土地征用。各种手续的办理。按照相关政策，建设中的各项费用的减免和奖励。这些都得和其它的工业项目同等对待。并要求把这些事项纳入协议之中。
小华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在本子上认真地记录着。他利用空隙时间，抬眼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近七十，看上去极为和善的老者。心中又生出几分敬意。原以为人老了，思路就会发生一些紊乱。起码是没有年轻人的思路那么敏捷了。而面前的这个老人，却思路清晰，思考缜密。把整个事情想得如此周到细致。每个问题的提出，都把法规界限把握得很准确，让人无可挑剔。相关政策的应用也到了极致。叫人无法反驳。
“您说的几个事情，我都认真地记下了。我会原原本本地向领导汇报。至于如何解决，我就只能听从领导的意见了” 小华见秦黎已经讲完，就和上笔记本，很谦逊地说。
“拆迁是有关双方权益的事。我们企业有伸张自己利益的权力。企业的的基本权益必须要得到保障。你必须要把我的这个要求转达给领导们。” 秦黎很严肃地说。
“好的。请你放心，我会转达的。一旦有了结果，我就来找您。协议的具体条款的敲定，可能还要县领导参与才行。” 小华说完，约评估师一起，起身告辞走了。
秦黎送客到走廊里，就站在阳台上打住了。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犯着嘀咕。他们今天来，丝毫没有谈起在拆迁中肯定要出现的这些与资产补偿无关的费用。今天，自己虽然说了一大摊子，今后能不能搞落实，还是个问号。自己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去迎接补偿谈判中的艰辛的权益维护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