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感念帕米尔
感念帕米尔
“最后一尺布用来缝军装，最后一碗米用来做军粮，最后的老棉袄盖在了担架上……”（《天下乡亲》歌词）无论听到还是唱起这首歌，我就会怀念帕米尔高原上那些满腔忠诚与子弟兵并肩战斗、戍守边疆的人民群众，那些曾经令我的感动总是历历在目，思念有加。
1982年初，未满23岁的我军校毕业，如愿以偿地走上了帕米尔高原。从此，我喝着帕米尔清澈的雪水、呼吸着洁净的空气，在那里度过了二十年守防生活。我是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那里的，帕米尔高原人民炽烈的家国情怀，对我的影响给我的关心帮助、鼓励支持，一想起来心中就会涌起温暖和力量。
帕米尔，古称葱岭，位于我国新疆西南。东起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西到阿姆河上游的喷赤河，南抵兴都库什山，北接西天山。是天山、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昆仑山、兴都库什山等多条山脉的汇集之地，有“万山之祖”之称。古丝绸之路的南道、中道都是通过这里，通往西亚、南亚和欧洲各地的。
由于历史原因，我国现在拥有主权的帕米尔高原仅为新疆塔什库尔干县、阿克陶县、乌恰县等一带，本文所指的帕米尔高原就是这一地区。
连绵起伏，奇峰突兀。“帕米尔”塔吉克语为“最高”之意。帕米尔高原平均海拔4500米，境内有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和有“冰山之父”之称的慕士塔格冰峰，最高峰公格尔峰，海拔7649米。气候寒冷，属大陆性干旱气候。境内有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香宝宝墓、朅盘陀石头城堡、公主堡、古驿站等遗址，有厚重的边防文化底蕴。
家家放哨，人人站岗。在帕米尔高原，库尔察克是人们崇敬的英雄。库尔察克本名依达亚提，塔吉克族。他带领高原人民多次勇猛抗击浩罕汗国入侵匪徒，最后壮烈殉国的英雄事迹，被人们传颂了一百多年。
千百年来，塔吉克、柯尔克孜族人在帕米尔高原繁衍生息。守卫祖国的边防，毡房就是哨所，牧民就是哨兵。一代代高原人，演绎了精彩的民族雄风，在帕米尔高原构筑起了密而不漏的天罗地网，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不许动，缴枪不杀。”两名克格勃特务走进伏击圈时，便利用地物射击抵抗，当发现插翅难逃时，一名自杀身亡，一名受伤被俘。
1982年4月某日午夜，两个克格勃特务，装扮成我边民模样窜入牧民点，其中一人闪进柯尔克孜牧民艾山·瓦衣提毡房，用枪逼着艾山夫妇拿出家里的馕并让赶快烧奶茶。艾山夫妇知道他们已成瓮中之鳖，从容地答应来人要求！取柴点火熬制奶茶，一切动作镇定自如！
午夜炊烟升起，一定有来人，如果是正常来往，就会叫醒周围邻居作陪，一定是“生人”。这里发生的一切，值更民兵分析判断的准确无误。他用预先规定的信号，报告了民兵排长，排长一人摸黑前往一公里外的地方，集合那里的民兵，作好了防止潜入纵深和外逃的周密部署。
两个克格勃特务把艾山夫妇用绳子捆绑起来，用餐布塞住嘴巴，吃饱喝足准备行动时，进入了我民兵的伏击地点。
事后交待，他们潜入我境后，一直躲藏一处，伺机而动，结果携带的食物用尽，在寻找食物时彻底败露。
塔吉克族人说：“牧场是牛羊的天堂，不是豺狼躲藏的地方。”塔吉克、柯尔克孜族人一眼就能看出混在羊群中的狼。同时，挖空心思，频繁向我境内泒遣克格勃特务，窥视、刺探、侦察我国军事、政治、经济情报。特别是在帕米尔地区，克格勃利用同宗同族等实际，十多年时间，数十次潜入特务人员，所庆幸的是均被我方捕获，阴谋从未得逞。抓捕过程，都是当地人民群众发现报告和协助军队抓获，无一例外。
克格勃情报人员，一向以实力和高明著称于世，可谓无孔不入，无往不胜，绝不是不堪一击的稀泥软蛋。但在中国帕米尔地区屡屡折戟沉沙，以失败告终。成绩归功于帕米尔高原上警惕的人民群众。帕米尔高原尽管千沟万壑，四通八达……但处处都是牧场，都有牧民居住，一条山沟几户人家，谁家几口人，几个男人，几个女人，几个孩子，几匹马，几头牛，多少只羊，甚至是公是母都清清楚楚，倘然出现一个陌生面孔，是逃不过牧民群众一双双锐利的眼睛的。帕米尔高原曾经上演的“抓特务”行动，是典型的毛泽东人民战争思想的生动实践和伟大胜利。
在帕米尔高原上，有无数个不要报酬，不计得失的义务守边员。提孜拉甫乡，塔吉克族牧民巴亚克，37年与边防官兵并肩守卫边疆。被新疆自治区评为劳动模范；被国务院授予“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先进个人”，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塔吉克是马背上的民族，塔吉克人对马有天然的感情。塔合曼乡，塔吉克族牧民沙帕尔，他看到哨卡从外地接来的军马适应高原期内毛颜不顺，担心从内陆来的细皮嫩肉的战士驭手，亏待了军马。主动到哨卡，讲解饮水喂草的诀窍，传授饲养经验，洗刷军马，协助钉掌，为防止被别的马群踢伤咬破，放青季节还和哨卡驭手一起看管军马。成了责任心极强的编外饲养员，在他悉心指导呵护下，哨卡的军马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光溜像锦缎。好马就是“战斗力”，有了好马，完成边防执勤任务就有保证。
最好的草场给军队。塔合曼湿地是一块四周冰峰雪岭环抱，河水从其正中弯弯曲曲流过的绿色草地，也是帕米尔高原上面积最大的草场。帕米尔高原虽然地域宽广，但面积大，质量好、产量高的草场为数不多。驻地边防部队拥有这块面积大、草质优草场的产权，那是当年当地人民政府代表人民群众优先划拨，专门保证供应一线哨卡军马过冬的马草基地。
芳草萋萋，苍翠欲滴。有一块草滩，就养一群牛羊，优质牧草，牛羊吃了长膘，骡马吃了长劲。草场是帕米尔的宠儿，凡经过这片草地的牧人都会放慢脚步观望一阵，随后发出啧啧称赞。对于这块水草丰美的宝地，垂涎三尺的大有人在。落实承包责任制那会，县政府里个别领导就曾动过心思、打过主意，企图利用能利用的手段转换给他们的亲信，几次都遭到多数领导、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的有效抵制。帕米尔高原人民群众无私地爱国爱军是洋溢在血液和筋骨里的。其后，按照程序很快就履行了法律手续，受到了法律保护。
每当收获马草的季节，草场周围以及上百公里远的数百名乡亲们都会放下自己家中同样收草的牧活，用骆驼、牦牛、毛驴驼上帐篷，带上粮食，带上锅灶，扛着钐镰，成群集队，浩浩荡荡，就像当年解放战争的支前队伍。赶到草场和我们一道甩开背膀，挥动钐镰，收割军草。宽阔的草地上晾晒着一片片青草，一车车军草送往帕米尔高原的一线哨卡，保证巡逻执勤的军马有足够的体力。
大妈赶做棉门帘。吐迪汗是边境乡政府所在地的一位柯尔克孜族大妈，是乡政府食堂的炊事员，打馕技术是边境地域一流的。早年，她得知边防站官兵吃得馕从外观形状和口感口味上都不很正宗，她知道边防站的战士都是从内陆来的且年龄都很小，“边防站官兵外出执勤，没有好干粮咋行？”她便主动上门给战士们传授打馕技术，后来，她就经常到边防站给我们打馕，教战士们做有当地特色的饭菜，官兵咳嗽，她就送来青兰草熬水让大家喝，谁的手脚冻伤了她就拿来祖上传下来的“熊”油让大家抹，官兵们都亲切地叫她“阿娜”（妈妈），一直持续了多年。一批批官兵，都吃过她打的馕、做得菜；战士们服役期满离开哨卡时，她都前来送行，战士们拉着她的手流着眼泪依依不舍。
那年，进入冬季，我爱人才说有假要临时到部队，在部队家属院收拾房子时缺少一个棉门帘，我正在一筹莫展时，从边防连回来的战友说阿娜给我带了东西，我急忙打开仔细看，这不正是我需要的门帘吗？原来，吐迪汗大妈听说我爱人要到部队，怕我媳妇受冻，连夜加班赶制了里面夹有羊毛的门帘。“雪中送炭”咋不感动？
书记看望。那年，连队在驻地东北空旷区域组织乘骑训练（常说驯马），一匹膘肥体壮嘴巴周围长着白毛的军马性格激烈，从不让人接近，接回3年，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就是不让人骑，早就有人建议安排让其退役。当时，我是连队副指导员，25岁，也许是觉得有责任，也许是年轻气盛，我让7、8个人拉住缰绳，一跃上了马背，在大家牵引下走了一段后，“白胡子”平稳行进，没有过激行为。我在马上判断分析，在一片开阔场地，即使奔跑起来，跑累了就会慢慢停下。我让大家解开缰绳，换上马叉，就在我接住马叉的时候，“白胡子”突然奔跑，我躬身伏在马背上两腿夹紧任其狂奔，速度越来越快，我只听到在耳边的风在嗖嗖作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失去了知觉。我醒来时，班长张金明等人搀扶我做活动，我问他们“白胡子”呢？“早跑了！”他们说“白胡子”驮上我就像离弦之箭，一溜烟跑出好远，我是在“白胡子”不断腾越、跳跃中摔下马背的，我的右脸颧骨以及下方部位皮肤蹭破渗出水珠血印，从摔下马背到他们赶到，掐人中、活动四肢尔后扶起遛腿，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事后，我推断我掉马休克时间为8分钟左右。回到连队医生检查、处理外伤后，头脑仍然昏昏沉沉，两耳嗡嗡响个不停，我躺着休息，隐约中听着有人喊我，原来是边境乡党委阿不利孜书记来看我，还带着一包酸奶疙瘩，受伤受惊有亲人探望，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亲切和熟知感，格外地温馨贴切，这让人高兴的事，一直记到现在。
大妈的帮助。杨桂兰大妈，是我任连长时我连战士王成的母亲。那些年，发往帕米尔高原边境县的班车一星期一班，买票等车都是难事，买票要提前买。因为大妈家住在客运站院内，大妈千方百计帮助我们。来往的官兵，带信或打个电话，她就给垫资提前买好车票，票买好了，不到发车时间，还要住宿等车，少则一天，多则几天，为了让官兵减少花销，她让大家住到她家。我本人就在她家住过几次，为了不给她增加更多的麻烦，我提前告诉大妈早上不吃饭就要出发，凌晨离开时，不管走多么早，大妈都会给你煎好鸡蛋、备好早饭，你不吃她不让你走，登车时还把早已备好的一袋饮料食品从汽车窗口递给你，非给你带上不行。王成退伍后，连队官兵来往依然经过她家，认识的介绍不认识的，只要叫声大妈就会给你提供帮助，几年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官兵得到过大妈的帮助。
“天下乡亲，亲如爹娘，养育之恩不能忘……”帕米尔高原绿色方阵后面，首先有千千万万心系国防、热爱军队的帕米尔高原的人民群众，正是他们的忠厚品性、纯美真情、爱国之举才使军人安心服役，履职尽责、献身使命，构筑起捍卫祖国和人民安宁的钢铁长城。
帕米尔留在我心中的壮观画卷以及感动和思念从不淡却，直至今天，直到永远。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刘玉庆，中共党员，本科学历，现居山西，曾有二十多年从军经历。喜爱文学，让文字丰富精神家园。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主 编：冬 歌
执行主编：蔡泗明
邮箱183074113@qq.com
征 稿
征稿要求：散文、杂文、小说、诗歌等，一般在四千字以内。必须原创，必须首发，欢迎自带插图和配乐，15天内未收到用稿信息的可转投其它自媒体。文责自负。
原创作品在本公众号刊发后，视为作者自动授权，本公众号有权择优稿件汇集公开出版。其他网络平台转载本公众号作品，需注明出处，否则，视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