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中国诗坛有点儿乱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自从2014年10月诗人余秀华所作的这首爱情诗《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公开发表并引起轰动且一举成名之后,我觉得中国诗坛就有点儿乱了!这首诗这个诗人的成功告诉我们:要写出好诗,还是需要点噱头的!比如,你可以模仿此篇再写一首《穿过大半个地球来睡你》,我估计,全世界的人可能都会因为你和你的诗而疯狂!
三个月后的1月24日上午,在北方思界和宁港数字营销合作两个宁夏微信群中,有关余秀华的话题正在进行。“80后”诗人王西平说,余秀华的那首很火的诗歌《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80%以上属抄袭。依据是诗人普珉在更早前创作过一首《我穿过一座城市去睡你》的诗歌,“如果称其抄袭过于严重的话,那至少也算模仿,很不成熟。”
是不是抄袭,笔者不想发表任何评论文字,但搜索普珉写于2000年2月、定稿于2002年3月的那首《我穿过一座城市去睡你》原文,你可能只有一个感觉:中国诗坛不是近几年有点儿乱,而是早就乱了——
我穿过一座城市去睡你/左面是槐荫广场,原来的青年公园——/旱冰场已经消失,我生活在这座城市已经太久/我常来这里漫步和坐坐,还能听到当年旱冰场上的喧闹/今夜我路过它去爱我的女人,去回忆青春/它的凉、它的暗叫我灼灼燃烧/出租车跑在繁华的大街上/红灯停,绿灯行,那么多的十字街口/出租车有时停顿……有时呻吟/有时快……有时慢……有时平稳……有时摇晃/出租车长驱直行……出租车缓缓启动或停下/我穿过一座城市去睡你/左面是泉城广场——这个城市的脸皮上灯火阑珊/在黑暗中暧昧不清的事物萦绕不绝/什么时候我能在这里,在这张脸皮上把你睡?
……
作为一位文学青年,我向来对《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散文选刊》《杂文选刊》《诗刊》等等这些“选刊”类的文学刊物情有独钟。因为在我孤陋寡闻的思维里,这些刊物上的作品,都是刊物编辑在全国范围内众多的文学刊物上精挑细选之后奉献给读者朋友的,那一定是精中选精、优中选优的上乘之作,类似于中小学生在语文教师的指导下建立起来的摘抄本、积累本、精华本之类的东西!
获奖诗人、西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贾浅浅
《废都》作者、陕西作协主席贾平凹
但是,近两年,接二连三从笔者心仪的《诗刊》上,读到一些相当经典、相当奇葩的诗作之后,原来在我心中圣洁无比的缪斯女神的光辉形象,轰然坍塌,颓然倒地,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了。而《诗刊》,我是再也不敢轻易、随便的打开了!
且看据说是毕业于北京某高校文学系的研究生刘傲夫的《与领导一起尿尿》:
厕所里立便器/只有两个/我正尿着/领导进来了/与我并排/站着开尿/气氛有些沉默/我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我说,领导/你尿尿/也尿得这么好/
这样的“好诗”,自然引来无数人的盛赞,好评如潮,产生了无数光环——
诗人伊沙说“这是一首笑死你没商量的诗,确有戏剧性”;
诗人徐江评论说“本诗堪称一幅精准的‘中国式生存’的快门留影。相信类似的场景在过往的生活中不少人遇到。它什么时候能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目前还是一个谜”。
青年诗人李勋阳更是发出感慨“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嫉妒,刘傲夫,这是一首我多次想写没写成的诗,你说有多好,就是这么好,好得干脆好得直接”。
温州大学瓯江学院中文系系主任熊国太教授评论说:大概不少人尿尿都有同样的经历,这也说明诗歌还是要有生活气息,要能引发共鸣。
《中国校园文学》杂志编辑郭良忠评论:诗歌最大的特点就是趣味中找到了诗意。
再说李昇夏的结巴诗《与画家蒙克一起》:
哪,从哪里传来哭,哭声/受,受,受不住的我,我/那哭声让我想吐,吐/要,要断,不,不断地/传,传过来/伸,伸着双手就像站,站在靶子上的/那种不,不安的样子/呜呜,那羞耻的/样,样子吓,吓坏我了/想,想跑/同,同化,啊不,童,童话的世界里/那家伙的那个哭,哭声/世,世纪末的背后没,没完没了的杀戮剧/脚,脚像灌了铅/让,让我自首?凭啥/鸡,鸡皮起了一身,空荡,荡的城市/不对,笑,笑声终于/终于疯,疯了也不一定/呜呜 木乃伊,空荡,荡的世界/我不,不,不承认。/
读了结巴大神的这首诗,除了收获满身的鸡皮疙瘩外,我,我,还,还、想吐,但,但是我,我,吐,吐,吐,吐不出来!
在此之前,我像钟情初恋情人一样钟情《诗刊》,还有一点儿个人的私情在里边,那就是: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原书记、诗刊社原主编、鲁迅文学院原第一副院长,著名文学评论家、编辑家、文学组织工作者杨子敏先生,是我们河南新安人,并且是笔者现在任教学校的著名校友,《新安二高校歌》的词作者。著名诗人贺敬之也曾为新安县第二高级中学题写过校名,应该也是杨子敏先生的功劳。他1978年10月任中国作家协会副秘书长,1980年初任《作家通讯》主编,1982年8月任中共中央宣传部文艺局代理局长,1985年1月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兼秘书长,1986年7月任诗刊社主编,1995年2月兼任鲁迅文学院第一副院长。还曾任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届顾问,第六、七届名誉委员。
我坚信,如果杨老先生现在还担任诗刊社主编的话,他老人家是绝对不会任由这些诗随随便便就登上大雅之堂的!而现在的《诗刊》主编都在干什么呢?
现任中国作家协会《诗刊》杂志社编辑部副主任的彭敏,是2020年度《中国诗词大会》的年度总冠军,文学硕士,中国人民大学本科毕业,北京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毕业。据说有着深厚的文化功底,最终战胜少儿团首位擂主——小学生韩亚轩,获得冠军。
此前,2015年他与李剑章组成的“PM2.5”组合,获《中国成语大会第二季》总冠军,获《中国汉字听写大会第三季》成人组总冠军 ,2017年获《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亚军,2018年获《中国诗词大会第三季》亚军,2020年获《中国诗词大会第五季》总冠军。
身为《诗刊》杂志社编辑部副主任,整天不务正业,忙着四处打擂,得冠军,拿奖金,争名逐利,——据说获奖前每月工资仅2千,而现在年薪是70万!——纵有深厚的文化功底,那也都白搭了!这样的主任继续干下去,中国当代诗歌文学史只好被这些“梨花体”“丽华体”“结巴体”“尿尿体”诗歌改写了!
“结巴体”“尿尿体”诗歌尚未收场,这两天,一种新的诗歌“浅浅体”又闪亮登场了!据说,诗作者西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贾浅浅,是陕西作协主席贾平凹先生的千金。有了这样一个前提,这一切就真的不足为奇了!只是不知道,这“副教授”和“主席”二者之间有无必然联系!
且看西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贾浅浅的几首代表作:
《朗朗》:
妹妹在我床上拉屎呢/等我们跑去/郎朗已经镇定自若地/手捏一块屎/从床上下来了/那样子像一个归来的王
《我的娘》:
中午下班回家/阿姨说你娃厉害得很/我问咋了/她说:上午带她们出去玩/一个将尿/尿到人家办公室门口/我喊了声”我的娘嗯”/另一个见状/也跟着把尿尿到办公室门口/一边尿还一边说/你的两个娘都尿了
其实,“浅浅体”不一定是贾浅浅的发明创造,知识产权也不一定属于她!因为,在近几年的中国诗歌的巅峰刊物《诗刊》上,这样的诗作随处可见:
上文引用过的刘傲夫的《和领导一起尿尿》,就是这样的诗体,不再赘言;
还有这样的:
我的新书发布会前一天/一个诗人/邀请我/在发布会结束后/去参加他主办的诗歌活动/ /我婉拒了/我怎么能够/在白天当完主角/晚上就去跑龙套
《除夕夜的短信——来自一位朋友的叙述》:
除夕夜,给几位女友发段子/一酒鬼深夜回家,在楼下大喊大叫/邻居们,把窗户打开/看到很多人探头出来/他又喊:看看我是谁家的/只有一位女友回了短信/哈,你是我家的!于是/他把我领回了家,直到现在/
也有这样的:
望海国际大酒店是海口最豪华的宾馆/我连门都没敢踏进去过半步/第一次进来难免有些紧张/好在一走进大堂就看见关姐/她正和一位女孩在聊着什么/我就在一旁边等边东张西望/大堂左侧咖啡厅刚刚装修一新/中间还有一架钢琴和一个小舞台/大堂里时髦男女来来往往/突然肩膀被拍吓了一跳/君弟你来了也不告诉一声……
老祖宗早就说过:诗言志——也就是抒情;抒情可以直接,也可以间接;间接抒情可以记人,可以叙事,可以摹景,可以状物,但一切景语皆情语,最终还要归结到抒情上;诗歌的两大特点是节奏和押韵,节奏鲜明——四言两拍,五言三拍,七言四拍,自由诗限制没那么严格,但大体的节奏、基本的节律还是要有的——这一点儿,我从浅浅体的诗歌排版中也已经分明感受到了,长长短短的诗句,以较大的落差,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影影绰绰的,整体观感,越看越像一位舞女在舞蹈!——押韵也有严格的要求: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或“二四六押韵”),自由诗押韵也没有太严格的限制,但音韵和谐、朗朗上口、宜诵宜记,总还是不能少的!
如果所有诗人的所有诗作,都大致遵循这些诗律的话,今天的诗坛怎么会乱到这种局面?可是,近些年来,看看上面这些所谓的诗,所谓的“好诗”,都被这些文化流氓给蹂躏、给糟蹋、给玷污、给侮辱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凡事都是有前提和背景的!尤其是在当下的中国国情下!“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泥腿儿种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这些传统观念在某些人的意识里根深蒂固!君不见所谓的民营企业、私有制经济,说穿了就是家族制企业!原来只听说过“富二代”,但是现在,“官二代““企二代””拆二代”“迁二代”“星二代”等等,早已屡见不鲜!
但不管有啥二代,似乎都不太离谱,不太离奇,勉强还能遮遮羞,说得过去!唯独这“文二代”似乎无论如何都摆不到桌面上去说!因为基因虽然说可以遗传,但文学家绝对不是依靠代际遗传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虽然,在一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一门三父子(兄弟),都是大文豪” 的情况不少像三苏、三曹、三班、三袁、三周等等,但这一现象恰恰说明,这是环境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形成的,而一生下来,不凭借父兄辈的身份、地位、名气、奖掖和提拔,而仅仅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成名成家成气候的,真的不多,实属罕见!
不要说我等凡夫俗子,就是身份和地位尊贵如鲁迅先生者,他对这一点儿,认识得也是比较清楚、明智、到位的!他借《死》这篇文章给儿子周海婴的遗嘱里,专门写到:
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鲁迅先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他尚且如此教育他唯一的儿子如此生活,像我等凡夫俗子、无名之辈,为什么要拼命削尖了脑袋,靠着祖辈、父辈的所谓身份、地位和名气,要腆着脸,滥竽充数,硬往这家那家、这星那星堆里钻啊、挤啊、拱啊、靠啊?!
再回到贾氏父女贾平凹先生和贾浅浅副教授身上来。
应该说,我对中国作协副主席贾平凹先生,一向是非常敬重的。因为上世纪80年代初,自己因身体和家境原因被迫辍学,虽然在校时语文学得不错,但真正点燃我这个懵懂无知少年文学梦想的,头功还是要记到贾平凹先生头上!
那时候,在那贫穷、偏远、闭塞、落后的小山村,一个十四五岁的初中毕业生、一个放牛娃,身体残疾,出不了大力,工作没资格,事业谈不上,婚姻无指望,一切都万念俱灰、黯淡无光!靠着自己仅有的那点儿语文家底,读书写作,舞文弄墨,自己立志要当作家!这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现实中透出的唯一一丝亮光!
贾平凹先生早期的作品《腊月·正月》《小月前本》《鸡窝洼的人家》,甚至连他小妹十七岁生日时他写给小妹的《读书示小妹十七岁生日书》,我都一字不落的读了个遍!但到后来,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在邻居那里借得他的《废都》一观后,借用我县教育局机关干部陈书会先生发表在《洛阳日报》上的一篇文章的题目,那就是:从此不读贾平凹!
现在想起,依然印象深刻:充斥在那么大一部《废都》里的,满篇都是“此处省略若干字”式的“XXX””□□□”之类的代替符号,和什么这位那位之类的行业黑话!
没想到,几十年后,在他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下,他的女儿这么快竟也成才、成名、成家了,年纪轻轻不但有了副教授的身份、地位和光环,而且在中国诗坛风声鹤唳,草木皆诗,着实了得,着实了不得!
对于贾浅浅的“浅浅体”诗作的评论,我没有资格!因为自己不是诗人。但昨晚在头条一篇相关文章的评论里,我写了这样一句话:
“人家姓贾,又名浅浅,诗如其人,还想咋的?”
中国是诗的国度,唐代是诗的高峰,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黄土地下,长眠着历朝历代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诗人。远的不说,单是《诗刊》创刊64年来,也经历了八九位主编。如果中国诗歌一任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一直没人过问的话,我估计再过若干年,中国诗可真就“死” 了!
2019年7月24日《光明日报》文艺评论版,编发了一组“诗歌刊物如何引领诗歌新发展”的文章,号召大家“为新时代推选基调明亮、能量充足、人民喜爱的好诗”,文章标题右侧所配的插图,正是《诗刊》创刊号的影印件。图片说明为“以《诗刊》为代表的中国诗歌刊物,团结和推出一大批优秀诗人和精品佳作,促进了我国诗歌事业的繁荣和发展”。
而在1957年的《诗刊》创刊号上,毛泽东在给时任主编臧克家的信里,这样说道:“诗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长发展。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这些话仅供你们参考。”
在结束这篇拙文的时候,我想化用这几句话说:
诗当然应以真正的诗为主体,浅浅体诗可以写一些,因为写诗是个人爱好,创作自由,不违法。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这些话仅供写诗者参考。”
同时,我还想对中国当代诗坛的风向标《诗刊》说:时至今日,《诗刊》在很多人心目中还是高贵与神圣的典范,希望它不要就此堕落,成为被人唾弃的垃圾杂志。能拯救它的只有它自己,相关部门真该好好整治一下这种恶俗了,毕竟作为中国现代诗的领头羊期刊,它代表的可是中国诗歌的脸面和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