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云惠 | 二奶奶“禁瘤”

二奶奶“禁瘤”

文|苟云惠

“禁瘤”这个词，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它应该是谐音，但具体是哪两个字至今我也没弄懂。这个“瘤”一般发生在夏秋，病人的胳膊腿上莫名地长了红肿大包，有些又疼又痒，有些不疼不痒。长包的人往往会找村中的二奶奶，她德高望重，会不少医术和说不出名堂的玄术。

二奶奶先认真观察再用手摸摸摁摁，除个别人打发去找医生，对多数，她一边说“禁禁就好了”，一边从土墙上取下秤锤。

二奶奶家门口有一棵老枣树，又高又大，春天细碎嫩黄的枣花引来蜜蜂嗡嗡乱飞，秋天又圆又亮的红枣引来喜鹊喳喳乱叫，枣树下有一块大青石，像秃盖乌龟，她领人到石头旁坐下，先让病人撸开裤腿或衣袖，露出红肿部位，再用秤锤在石头上慢慢地磨三圈，换到红肿的地方一圈一圈地转，并念念有词，这样交替重复三遍，嘱咐那人到药店买些白矾化水，患处湿敷一袋烟的工夫，如此这般不超过三天，百分之九十九的痊愈。

二奶奶“禁瘤”的时候，会围很多看热闹的人，特别是傍晚，夕阳斜斜的光线在西河坡下沉寂，可孩子们眼神内却放出亮光，有人甚至把耳朵贴到她脸上，试图听见神秘的魔语。

二奶奶总笑着说：“不传六耳的，否则就不灵验了！”孩子们疑惑，解释来解释去才知道，她只在临终才把秘诀告诉诚实守信善良的人，这是规矩。说白了，“禁瘤”的秘诀，那棵枣树和石头也不得听见。

类似这样的神秘事件还有，比如晚上做恶梦，早上醒来要说“夜梦不祥，画在东墙，太阳一晒，化为吉祥”；比如二奶奶说：不能骂人、不能说谎、不能心存怨恨……

我们有事没事就去二奶奶的院子玩，并表现得规规矩矩，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她能将秘诀传给自己。

一次二奶奶走过来轻抚我的头“娃啊，奶奶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兴奋地环顾四周瞧瞧有没有别人，压着怦怦乱跳的心“小时候吃苦长大甜，奶奶看你是个有福人呢，多读书，以后比那些孩子都强。”

她没有告诉我禁瘤的秘密，但她的话却像精神的乳汁。若干年后，同村发小聚会时说到二奶奶，大家都同样有过面授机宜。

大鹏小时候又瘦又小，很自卑。那天二奶奶悄声对他说：“马上过年了孩子，三十晚上熬年时，你一个人到椿树下，双手抱树，小声念叨：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粗我长长，你长粗了好做床，我长长了做新郎。连说三遍回屋睡觉，以后好好吃饭，你会长高长壮的呀。”

大鹏满是感激，沉浸在回忆中，自觉从此胃口大开，真的长高长快生活充满阳光。

我立马想到皮格马利翁效应，积极的心理暗示犹如神助，往往容易达到预期的目的。莎士比亚在《李尔王》中这样说“用我们的意见解释各种事情的秘密，就像我们是上帝的间谍一样 ”

这时，大家不约而同再次讨论“禁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甚至曾想到用化学分析的方法取材，看铁和碳酸钙等矿石摩擦，能发生什么化学反应。但最终认为，二奶奶“禁瘤”的奥秘不在秤锤石头，不在秘诀咒语，它仅仅是一种安慰和暗示，真正起作用的是她让去药店买的白矾。

白矾的主要成份是十二水硫酸铝钾，一种矿物质中药，外用可解毒止痛、杀虫、燥湿止痒，有抗菌、收敛的作用。因为有二奶奶的神操作，人们不再担心，不再抓挠，自然好得快。

“智慧是穿不破的衣裳”。民间里坊一些看似不着调的习俗，我们认为是糟粕迷信或神秘的东西，可能潜藏着博大精深。像一条波涛滚滚的河，穿过时间的高山雪原，流经生活的绿草沃土，灌溉乡村城市，一些顺流而下，一些被抛上岸，一些沉积淤泥……

（注：稿件来源于南都晨报*南阳网2021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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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阿雅   图:网络  美编: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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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苟云惠，笔名惠云。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出版诗集《一朵比一朵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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