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客 | 二月的篇章
二月的篇章
文|老刀客
《过年》
回家，一个日子就是一根线
牵动游子的风筝
老母亲握着的炊烟升起来
饺子在滚沸的锅里
激动不安
远方再红火，也没有老院子
大门口那对大红灯笼暖心
大海再宽广，挂在老父亲的眼角
不过是一滴泪
年，背在不知疲惫的行囊
幸福就在热炕头上
盘腿坐下
乡音里倾倒出说不完的
乡愁
《爱过》
人老了，偶然想起你
不想也可以
没有你，似乎也能活下去
爱情不是一日三餐
那三个字也不是能上瘾的毒品
的确，说过爱你
说过此生不能分开
还说过看不到你，想念
会淋湿我路过的每一篇日记
你走后，我居然活的好好的
只少了一分牵挂
一分累，我飘来飘去
有着云朵的惬意与没心没肺
你说过，爱是用来回忆的
欢乐与泪水都是
礼物
我当时摇摇头，说不信
在今夜，多事的月光
快递来一大堆书信
字里行间藏着
一个郁郁葱葱的夏天
牵手走过的 哭过 醉过的日子
以一把剪刀的麻利
剪碎我心
《醉》
一块石头在鸟鸣里醉去
我在一朵朵
云来云往里醉去
一扇柴门关不住猫的鼾声
他醉于一片月光
活在一阵晚风
花开草长，都是一场宿醉
与前生欠下的酒相遇
燃烧就在今夜
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是一团火焰
你来了，折叠我内心的闪电
将怒吼的大河，驯服
成温顺的溪水
《后来》
你走后，一场大雪就来了
屋子里炉火醒来
酒醒来
睡着的是我的手指
吉他冷落在墙角
不远处的山包怕再等不来
去年那样好的春风
一首诗，煮在一只铁锅里
以前捞出来的是汤圆
现在是麻辣的
丸子
雪不会停了
除非你敲开房门，一头
扎进我怀里
除非你收回那一段段
说不清楚的密码
《一只不死的鸟》
――悼念诗人江一郎
衔着一根羽毛，向太阳飞
鸟巢远远甩在树林间，天空才是家
在雷电与暴雨间出没，更清醒
伤痛会蒸发出酒的香气
大山，巨人的头颅在沉思
飞越一座又一座
活着，就是一次远行
一次翅膀折断，骨头碎裂的成长史
栖息在树梢，山石上做梦
是看不到大海的
梦想难以抵达的地方
只能相信风
累了，闭上眼睛打个盹
也许再不会醒来
那也比死在巢穴里更有诗意
被撕碎，只剩一根羽毛
也要留在云彩里
《一个诗人走了》
――悼念诗人江一郎
一个诗人死了
仅仅活了五十六岁
他死了，留下很多好诗
一个真性情的好人
一个书呆子
扔下有约在先的老婆一个人溜了
来也孤独，去也孤独
他去了哪里，我知道
那是一个车轮到不了的地方
他走了，没有留下金钱
没有留下车子与房子
留下了诗，留下了一颗心
继续在人间生火
一副不算老的骨头埋在地下
顶起一棵小草
不好走的路走了很远
他太累了，要睡一个大觉
不要打扰他，让他在另一个春天里
醒来
《冬天》
冰雪胜利了，以占领者自居
一片白色恐怖
绿色潜伏在角落里
自然界的地下党
冬天和春天纠缠在寒风里
野草煎熬着
大树的日子也不好过
作秀罢了，腊梅花开出黄色的虚伪
谁想看这一枝独秀
我要的是关不住的春色满园
漫山遍野的诗意
小燕子
化装成讨饭的麻雀
潜伏着，不敢跑上大街
城市暗探和便衣太多
在山野隐居
等春雷一响
立马来个农村包围城市
《三月三》
我要把你藏起来
藏在心深处
不让他们看见
三月三，从日历上取下来
藏在我的日记里
藏在一首诗里
天空尽可以蓝，云尽情游走
这个好日子只属于我
我的一只风筝
就要飞吻每一缕阳光
我不怕嫉妒
也没人能抢走
我风轻云淡的好心情
人们都忙着
在地上捡拾金币
只有我一直在仰望蓝天
三月三，一年只有一天
我要藏起来，天寒地冻
我也能用神奇的手
打开
《在风里》
一片又一片温暖的雪
落下来
落在你仰起的脸上
你说，这些金子一样的热雪
是被爷爷的唢呐吹落的
是来自故乡山坡上的
一朵朵杏花
此刻，我和你走在一座大山上
风吹多远，我们就走多远
你说，或许可以走到火星上去
在一条小河边
我盖一所房子，用来
招待过往的风歇歇脚
南来的，北往的都住下来
温一壶茶
再让它们捎去一只风筝
给风里锄地的父亲
风来了又走了
我看着你，望远处那座山峰时
眼睛里闪动着一滴
泪水
《一缕守着你的风》
风一吹，我就到了你面前
春天柔柔的风
夏天暖暖的
秋风冷一些但是清醒
无论你在哪里
在干什么
只要感觉到有风
那就是我来了
你午休时，我来过
深夜里，伴随你轻盈的呼吸
我的爱就是一缕风
它无处不在
你想我了，就跑到门外
或者推开窗户
我就一下子拥你在怀里
吻你的脸
有泪，我来擦去
有一串笑声
我委托鸽子带上云彩上去
《吼》
吼第一声，山崖碎了一截
再吼，一大团云彩栽到了河水里
当他吼出三声，四声
天色突然暗淡下来
那一刻，我正走在回乡的山路上
他吼出第五声的时候
脚下的路断了
我听村里人说过
老岭背半道上有个疯鬼
神经不正常，一吼
西北风就送过来三个字，我冤枉
《吹唢呐》
唢呐吹响，爷爷
站在村口像一棵老槐树
我看到，他满脸皱纹舒展开
腮帮子一鼓一鼓
被吹落下来的阳光
掉在树下
树枝上吵架的麻雀飞走了
一座座山梁被叫醒
那年我七岁，第一次回老家
老人以一支唢呐
向我讲诉了他的一生
直到今天
我才回味出当年吹落的暖
其实是一曲曲苍凉
那一场场大雪
纷纷扬扬，停不下来
《等你来》
我的门打开着
白天黑夜都打开着
等你来
我的梦打开着，等你
划着月儿来找我
我的心敞开着，你可以
落一阵小雨，刮一阵风
来看我
只打了一个小小的盹
你来了又走了
在我脸上留下一吻
再没出现，那个吻
烫下一道疤痕，在阴天里
隐隐作痛
《这一年》
这一年我走了很多地方
这一年写了很多诗
刀钝了就一次次磨刀
喂马，喝酒，不再说爱情
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
醉里有酸甜苦辣
这一年有朋友高升，发财
也有生病车祸，离开烟火的人间
我平平淡淡
守住一些诗，抵抗晚风里的苍凉
刀是老刀，马是老马
酒也是老酒，只有一颗心燃烧着
在一首首诗里怒吼
这一年我在路上
一直向远方，向有涛声的方向
无问西东
《偿还》
风叫醒我，你以一曲流水
打开桃花源
我定居在太阳的鸟巢里
复印一弯故乡的山月
安慰炊烟
从黄昏采药归来
你领着一地野花等我
一枚草戒指，说漏一段暗语
天空很大，不肯收留一只倦鸟
你手心握着一些阳光
撒在酒杯里
温一壶我用眼泪酿成的杜康
月亮来敲门
见证前生的相欠
在今夜，一次偿还
《丢失》
在夜里，无数次梦到丢东西
丟钱包，丢失手机
要登机了，找不到飞机票
丢了身份证，还丢了你
在遥远的大山里
孤独走在雨中我大声喊
一个名字
一脸泪水，是醒来发现的
丟怕了，一到黑夜
不敢睡去，睡着了不敢做梦
在梦里丢失的太多了
青春，初恋，勇气和担当
那天晚上，我梦见丢失了自己
找回来的
是不被亲友认可的陌生人
丢了，都丢了
一件一件最终都要丢掉
装满金子的行囊
高贵的冠冕
还有一堆荣耀的奖牌
连一副臭皮囊一同丟进
大火里
<无题二首>
之一
你来，到处是月光
你来，我就融化在一片大海里
内心欢喜，但我不告诉你
像小雨带来春天
像一只风筝探望流云
经过你，像一阵风一样自然
你在哪里，我都守着
日里梦里，倾听你的心跳
在一个噩梦来临之前
轻轻，吻你醒来
之二
你的眼睛很深
像一潭秋水，可以畅游
小拳头可以捶打我
莫名其妙的傲慢
吻你的眼，我尝到了
海水的味道
吻你手背，我感觉
在亲吻一片故土
爱上，还需要什么理由
像油彩迷恋一片山水
像一头小羊仰望一座草坡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 老刀客，本名朱鸿宾。山西武乡人，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太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太原市诗词学会副会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创作，至今已在国内及港台发表诗文一千多首（篇）。出版有诗集《野鸽子》《《沉默是我唯一的歌》《梦在远方》《唤醒闪电》《鱼化石》《今夜醉一回》和散文小品集《走遍春天》七种。其文学及新闻作品数十次在国内及港台地区获奖。现供职于太原广播电视台新闻频道。